【博天/酒茨】相顾无言
“酒吞呢？”大天狗落到院子里，环顾四周却只见茨木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样子有些萎靡，红红的脸上全是汗，好像生病了。
“酒吞还没回来，你来干什么。”大天狗转头看向拿着湿毛巾，急急跑来的星熊。
“老爹在吗？”大天狗的母亲出生于大江山，曾经是鬼王的朋友。无奈天狗与大江山有隔阂，母亲去世后的大天狗没能被老爹收养，转而被前前任僧正坊大天狗，也就是总一郎所收养。
大天狗离开鞍马山后，才逐渐与大江山有来往。当然，契机只不过是博雅喜欢老爹酿的酒。
“又是因为那个人类？”星熊作为背后管理大江山的人，这些有的没的情报他都知道。“你也好，酒吞也好，全都被那些人类给迷惑了。”星熊的语气里有些愤怒。
“酒吞不是常跟人类厮混的吗？”大天狗放下怀里用来交换酒的药材。“感情是真爱上谁了？不过……茨木病成这样子都没回来，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你也小心点，听说人类正在密谋什么计划，你虽然不是大江山的，但老爹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没能给你父亲和哥哥们报仇，老爹一直愧疚着。你要是想做大天狗，我们大江山会全力支持你的。”星熊说着把茨木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我……我要等挚友……等挚友回来……”
大天狗觉得有些扎心，这么脆弱的茨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去。
“你是故意接近那个皇族的吗？”星熊突然问。
“……”
“看来不是呢。”星熊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别忘了，是那家伙是谁。”星熊安抚着满口挚友的茨木进了屋子。
去酒窖，老爹常用的背篓没有放在外面的架子上，应该去采原料了。
酒窖有些黑，但一进去就能看到老爹给他留的酒。因为上面放着大天狗最爱吃的葡萄。
离王府还有很远距离，但眼神极好的大天狗早已看到，聚集在王府外的大群兵马。虽然跟博雅在一起经常见这阵势，可明显今天的样子有些异常，因为在散列的兵马里，他看到了阴阳师装束的人。
侧身，往后院滑翔而去。一落地，就撞上了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助雅。“对……”
大天狗才说出一个字就被助雅捂住嘴，箍着大天狗脖子的手，十分用力地把大天狗往后拖。
大天狗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身后助雅惊慌的表情，就听到一群脚步声滚滚而来。
“那家伙，是妖怪。”
所有灯光全打在了大天狗和助雅身上。
“那家伙，是天狗。”再次开口的人面无表情地，指着大天狗的黑色翅膀。
四下皆惊，议论纷纷。
大天狗也在惊讶之后，看清了那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贺茂保宪！”大天狗甩开助雅，急步冲上。
“临，兵，斗，者……”安倍晴明跨前一步，站在贺茂保宪身前。
“住手！”博雅剥开人群，冲了出来。“住手！安倍晴明！”博雅率先呵斥住施法的晴明，然后一把抱住冲上来的大天狗。
“崇德怨灵，天狗也，人间作乱，当除之。博雅皇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贺茂保宪一脸严肃的看着博雅。
“这个我比你清楚，但皇家有意与天狗和解……”
“就是用你们这种方式和解？”贺茂保宪挑起众议。
被打断的博雅看着众人厌恶的脸，顿了顿，回头看着大天狗。“我，我，我们是朋友。”
“哈啊？”大天狗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博雅已经松开抱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皇族将从我这一代开始，代代与天狗一族修好，和平共处。”博雅紧握着拳头，哪怕是身后传来酒坛碎了一地的声音，他也不敢回头看一下。
“但是……”贺茂保宪有的是说辞。
“你们不是来商量这个的吧！”藤原氏被神乐牵着走了出来。“博雅说是如此，就是如此，难道你们这是怀疑皇族？”藤原氏拉长着尾音。
众人分列两旁而站，藤原氏看看博雅和大天狗，什么也没说就把位置让给身后的渡边纲，然后离去。
“皇子，我们的人马都已到齐，该是时候出发了。”渡边纲给了博雅一个眼色。
“好，那我们走吧。”博雅扫了众人一眼。
众人畏惧，纷纷离去，但贺茂保宪却一动不动。
“你还在等什么。”博雅不客气的看着贺茂保宪。
贺茂保宪被博雅一瞪，心下也是一慌，这么没有礼节谦卑的博雅，他是头一次见到。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岂是博雅一个毛头小子能震慑的。
“下官有恙，请允许犬子替代下官。犬子不比安倍晴明差，与皇子一同去大江山定有帮助。那么，下官告退，祝皇子马到成功。”不留余地的贺茂保宪说完就走，一副急着去告状的模样，真是气得人咬断牙根。
“博雅，你们要去大江山干什么！”大天狗一把抓走要走的博雅。
博雅给渡边纲和晴明打了个眼色，于是渡边纲赶着士兵，晴明赶着阴阳师。
见人远去博雅才开口。“大江山妖怪猖獗，新天皇下密旨，要除掉酒吞童子。”博雅说得尽量简单易懂。
“你不能去，你们打不过他的！更何况，酒吞是我的朋友，茨木他……”
“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博雅甩开大天狗。“你平时怎么傲娇都行，但这次……是关系到家族势力的大事。我代表的……是皇族的态度。”
大天狗后退了几步，收起来的翅膀哗啦一下子撑开。“振兴家族，振兴家族，振兴家族！你的脑袋里从来就只有这个！想杀酒吞你就去杀吧！”
翅膀扑腾，博雅慌忙转身。“等等！给我停下来！”博雅箭步追去，蹬墙越瓦。
“我叫你停下来！你听不到吗！”博雅一把抓住大天狗。
“……”
“你不是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的吗！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我说让你等着你！就给我乖乖的等着！”
“……”
“你是我的，你只能在我允许的地方待着！”博雅一通怒吼之后才缓缓收起怒气，紧紧抱住大天狗。“等我回来，我会全部解释清楚的。”放开大天狗，飞身下地，急奔出门。
――
大天狗看着远去的烟尘，还没缓过神来，一张巨网就从天而降，把他网了起来。
大天狗想挣脱，可网线上沾满的神水，一碰到皮肤就是一道血痕。他只能蜷缩着，尽量用衣服遮盖着皮肤。而条件反射撑开保护自己的翅膀，早已血肉模糊，哆嗦在身后不停的颤抖着。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弄死大姐姐吗！混蛋！……”屋檐下一片吵闹，神乐的哭声也在一个响亮的耳光后，如洪倾泻。
一群阴阳师在贺茂保宪的带领下，一遍遍用结界电击着趴在瓦顶的大天狗。黑色的羽毛如同下雨一样，纷纷带着静电和符咒的灰烬，落了一院子的凄惨。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那孩子没有错！您不能……”
“滚开！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跟妖怪来往！”这个声音大天狗知道，这是博雅祖父的声音。
“祖父大人！他对博雅哥哥很重要！他要是死了！博雅哥哥会疯的！”助雅的声音接踵而至。
大天狗苦笑，原来这个重来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家伙，也会为自己求情。
又是一通乱吵，就在大天狗开始意识模糊时，助雅爬上房顶，推开围着法阵的阴阳师，把大天狗从巨网里捆了出来。
“混蛋。”大天狗用尽最大的力气，狠狠瞪着站在醍醐天皇身边的贺茂保宪。
“真是长了一副好模样啊，能把堂堂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说出这句话的贺茂保宪，已经被神乐和助雅从背后捅了几十刀。
“阴阳师大人，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吧。”富门和良峰是被博雅的贴身下人领着进屋的。给退位的天皇行了礼后，又凑到天皇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说完，醍醐天皇黑沉沉的脸色明朗了起来。摇了摇扇子，开口道：“博雅的曲子是因为你才改变的？”
“……”大天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狠狠的看着贺茂保宪。
“既然如此，孤也不为难你。与天狗修好一事，既然皇族之人说了，我们就会遵守承诺。但是，你，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博雅。”
“不可能！”连大脑都不需要思考的回答脱口而出。
“来人啊！给我拖出打死！”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证明着一个王者的果断和血腥。
众人齐声跪下，一动不动。
醍醐天皇把手里的扇子狠摔到地上，“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是不是！”
“让下官来吧。”贺茂保宪一步踏出。
“不劳烦贺茂大人！”助雅一下子站起来，夺步走到贺茂前面。
“得罪了。”助雅小声说着，把大天狗推了出去。
“父亲大人，你看神乐还小，这种场面，我们还是避一下的好。”藤原氏拉着神乐，想把醍醐天皇也带走。
“身为皇族，这种场面都必须习惯。”醍醐天皇一把扯过藤原氏拉着的神乐。“作为皇族，我们的权威和象征是不容动摇的，哪怕是为此砍人杀头！”被拆穿的藤原氏又一次重重跪在地上。
拿着棍子的助雅见母亲失败后，也犹豫了起来。虽然他的确不想大天狗跟哥哥在一起，但撇开身份地位，他还是很喜欢大天狗的正直和有原则。若不是人妖殊途，他还是很愿意跟神乐一样，叫大天狗一声姐姐。
“等什么呢！”醍醐天皇的怒吼让助雅险些，把手臂粗的棍子扔了出去。
“你还能动吗？我解开绳子，你逃吧。”助雅小声说着，话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听得不清不楚。
“博雅叫我在这里等他，我不能走。”
“可是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会死在这里的！”助雅相信醍醐天皇是带着杀心来这里的。
“助雅！”醍醐天皇催促。
“是！”
“啪！”不轻不重的一棍子打在大天狗身上。
“你没吃饭吗！还是这一家子除了博雅，就没一个能用的人了吗！”
“祖父大人教训的是。”助雅颤抖着手，心里万分不愿意，但要是换成别人，大天狗会受到更多的苦头。咬着牙，一狠心。“啪！”带着风声的棍子，狠狠落在大天狗摇晃的身子上。
本来就被神水腐蚀过的衣服如同脆皮一样，一棍子下去就是一个口子。衣服打烂后，淤青开始爬满大天狗的后背，肩头，手臂。
血溅到脸上时，助雅早已麻木的手脚一下子瘫软下去，沾满血迹的棍子也咕噜咕噜脱手滚到一边。“祖，祖父大人，不，不能……”
醍醐天皇扔下嚎啕大哭的神乐，大步从屋子里走出来，“没用的东西！”醍醐天皇捡起地上的棍子，狠狠一棍下去，摇摆不定的大天狗，终于跟着断裂的棍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一起吧，创造一个，人类与天狗共存的世界，好不好。】大天狗吐了口血，又爬了起来。
他答应过博雅不伤害人类，尤其是博雅的家人，他谁也不想伤害。他们都失去过，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家人，所以……他只能紧握着拳头，狠狠把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大天狗摇晃了两步，“我……要……一直陪着他……”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妖怪，也配留在我皇家啊！？”醍醐天皇的脸异常丑陋。
“吾等大义，人，妖共生。”这是博雅教给他的。
“就凭你也配说“大义”二字？把他给我扔出去！”醍醐天皇手里的棍子，彻底开裂成了一把彼岸花。无奈四下找不到可以打人的东西，醍醐天皇只能如此发泄。
听到扔出去，助雅立即醒悟过来，半拖半扛的把大天狗往门外拉。
“放开我……”大天狗一张嘴，血注便流淌出来，在脸部与大地之间，挂着似断未断的红帘。“我要……等……博雅回来……”
“你这样会死的！”助雅连抹眼泪的空隙都没有，因为扶着大天狗的手上，已经满是粘稠的血液。“可恶！”助雅低吼一声，泪如雨下。
“你放开我！”大天狗用力一推，助雅手一滑，大天狗斜着身子就摔进了池塘里。
瞬间，清澈的池塘立即变成一碗巨大的血汤，猩红得吓人。
“姐姐！”助雅纵身跳下，飞快把大天狗捞起来。猛拍两下，大天狗才吐出几口淡红色的水。
“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这一句魔咒，一直撑着大天狗耷拉下来的眼皮。
助雅没有爱上过谁，但看着如此的大天狗，他这么一个孩子都能明白，这是什么。人妖殊途是什么！性别种族是什么！全去见鬼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等哥哥回来！”
“你想造反吗？助雅！”醍醐天皇怒斥着把大天狗扶回来的助雅。
“祖父大人！要赶他出去的话，就请连我也一起赶出去吧！”助雅第一次顶撞祖父，虽然话里全是颤音，但那盯着醍醐天皇的眼睛里尽是坚决。
“你以为我舍不得你吗！”
“父亲大人！请把我们也一起赶出去好了！”藤原氏拉着神乐跪在醍醐天皇脚边。“博雅从小就没有什么奢求，如果连他想留在身边的人，我们都留不住的话，我们也没脸见他了。”
“你们！”
“祖父大人，你真想赶他走的话，等博雅哥哥回来，您再来赶人吧！用这种卑鄙小人来乘虚而入，您脸上不光彩。”助雅斜了贺茂保宪一眼，扶着大天狗就直接去大夫的屋子。
京都去大江山的路上。
“博雅，我总觉得那个贺茂保宪有问题，你还是回去吧。”渡边纲快马走到博雅旁边。
“那家伙……他没有那么弱，会没事的。”博雅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巴不得立即飞回去。
“你的样子可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到了红枫林，酒吞童子交给我们四个，你跟晴明去抓那个女的。我们成功后就给你发信号，你先回去！”这是最快能赶回去的方法。
“嗯！”一行人快马加鞭奔向大江山。
但尽管渡边纲们动作迅速，计划也一次性成功，博雅赶回来时也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天狗，博雅狠狠抓起守在一旁的助雅问。
助雅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就等着博雅揍自己，谁知博雅力气极大的手却松开了。
博雅凑到大天狗身边，摸了摸大天狗苍白的脸。“让你受苦了。伤害你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博雅理了理被子，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你要去那里！”藤原氏叫住一声不吭的博雅。博雅平时都是有说有笑，一但一声不吭，那就是要人命的。
博雅没有停步，直径离去。藤原氏一下子坐到地上，她知道博雅的愤怒已经是不可控制的了。
――
醍醐天皇寝宫。没等侍女通报，博雅就直接闯了进去。
“祖父大人！”博雅直接跪坐到醍醐天皇前面。
一刻钟后，博雅在侍女们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醍醐天皇寝宫。
入夜子时，便传来醍醐天皇西去的消息。第二天的同一时刻，贺茂家族的当家人，贺茂保宪也离开了人世。
“博雅，你昨天跟祖父说了什么？”村上天皇居高临下的看着博雅。
“叔叔大人，你怀疑我杀了祖父大人？”博雅反问这个，用妖怪酒吞童子，来巩固自己贵族地位的叔叔。
“这到不至于，但至少与你有原因。”醍醐天皇去世，对村上天皇只有好处，更何况醍醐天皇是博雅这边的人，博雅再傻也不至于杀自己的靠山。这点两人都懂，心照不宣。而村上天皇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被气死。
“我只是说叔叔大人有才能而已，叔叔大人，你信吗？”博雅看向一脸错愕的村上天皇。“那么博雅还有事，先走了。”
至于贺茂家就此没落的原因，除了贺茂保宪以外，没人知道。
“博雅哥哥可真是有够可怕，我看你不死也要脱层皮。”老二清雅不怀好意地调侃，一直守在门外的助雅。
“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这里来干什么。”博雅推开门，一脸没好气的说。
清雅挠挠头，就假装没事人似的离开。
“博雅哥哥，姐姐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你要出气的话……”
“那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他等着我的，明知道他是个死脑筋，我还在那种情况下把他留在这里。他要是想飞走的话，你们谁也拦不住他。”想到这里，博雅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谢谢你助雅，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犯了一个要后悔一生的大错。谢谢。”
“博雅哥哥。”助雅如释重负。
“回去吧。”看到助雅释怀，博雅也笑了笑。目送助雅离去，博雅轻轻关上门，走回到大天狗身边。
大天狗睡得很不舒服，因为不管怎么躺都会压到伤口。庆幸屁股没有伤口，大天狗从被子里坐起来，呆呆看着床边的博雅。
“不知道说什么吗？”博雅问。
“嗯。”大天狗点点头。自己狼狈的样子老是被博雅看到，他还能说什么，这真是太逊了，没脸见人啊。
“对……”大天狗一把捂住博雅的嘴。
“我不想听什么对不起。这才是刚开始，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事情，现在就用这么一副痛苦的表情道歉，那么以后……”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博雅一把抱住大天狗，听到大天狗吃疼又赶紧放开，双手不知所措的乱摆着。
“如果是我受不了的委屈，那……”大天狗搂住博雅的脖子，把唇放到博雅的耳边，“……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你！”博雅以为自己会听到，这家伙第一次主动调情的情话，没想大天狗说出来的居然是要殉情的情话。
“哈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大天狗得意的笑着。博雅那又红又白的表情，大天狗满意得要紧。
“亏你能用这么一副表情，说出那么不吉利的话啊！”博雅揪住大天狗笑盈盈的脸，轻轻扯了扯，然后贴着大天狗的额头，对上那近在咫尺的妩媚眸子。“好的。”
【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会带着这支家族，跟他一起死去。】这是博雅对醍醐天皇说的话。
大天狗眨着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他愿意用生命去相信。
博雅捧起大天狗那呆呆的脸，“我的傻狗狗，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语毕，一个仿佛要把大天狗吞下去的吻便压了下去。
呼吸被瞬间剥夺，大天狗推搡着博雅发热的胸口，但紧接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掠夺。鼓动的胸脯，压制着要爆炸的心脏，火烧燎原的炙热，榨干大天狗肺里的最后一丝氧气。
通红的脸，迫使着大天狗在博雅的口腔里寻找氧气。
大天狗仿佛回应似的探索，让头脑发热的博雅精神一振，手如灵蛇般滑进大天狗的衣服里。
“啊！博雅！”不知是弄到了伤口，还是胸前的樱红被紧紧捏住，导致那一股不知名的疼痛让大天狗叫了出来。
“恩？怎么了？”博雅说着，伸出舌头舔去大天狗从嘴里流出来的液体。
“你……你……你要弄死我吗。”大天狗喘着粗气，不知道是该羞还是该痛的脸，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紧盯着博雅。
“哦，差点忘了，你还受着伤呢。”嘴里说着，手上却还是不死心的，欺负着有些发硬的樱红。
“你！”大天狗受不了这调戏，翅膀一振，准备给这臭流氓一个风暴醒醒脑。
谁知翅膀刚变出来，博雅的手就梭到大天狗身后，左右一只，轻轻握住翅膀与肩胛骨的连接处。
这一握，大天狗的所有力气都泄了个干净，身子一软直接扑到在博雅身上。
“哎，这里的羽毛是软的哎！”博雅不停的轻挠着，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挠得大天狗十分不是滋味。但没有力气，还得忍着。
“博雅，你别玩我了好不好。”大天狗的脚趾都蜷了起来，那异常刺激神经的瘙痒，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怎么一副迷离的模样，去向那一脸坏笑的人讨饶。
“糟糕！”博雅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得意忘形了。”博雅十分痛心地收回那意犹未尽的双手，把踢到一边的被子拉回来，盖好衣衫不整的大天狗。
“那……我走了。”博雅觉得自己没有定力在这里待着。刚起身却又被大天狗拉住。
“哪里也别去。”
博雅真想朝天大吼“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要吃了你！”但还是点点头，缩进被子，把还在发热的大天狗搂在怀里。
“呵呵……”隔着薄薄的衣料，博雅那仿佛炸雷的心跳，让大天狗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
“博雅好烫哦。”
“你也好烫啊。”
“哈哈……咦，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我了。”大天狗伸手摸了摸，然后一脸错乱的把手收回来。
“要不要试试？”博雅挑逗，故意顶了顶大天狗。
“试你个头！就这状态，我会被你那玩意弄死。”大天狗推了推博雅。
“嘛，你说的也对！”博雅把大天狗搂回来。“晚安，我的傻狗狗。”
【如果是我受不了的委屈，那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那你绝对要站在我这边。】
这句话我是永远不会说的，你有你必须背负的，我能理解，但是……“那种”委屈，我受不了。
我不会阻止你，但背叛我，你就得跟我一起死。
――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妖怪，也配留在我皇家啊！？…就凭你也配说“大义”二字？】
飞在去鞍马的路上，大天狗的思绪，还是被醍醐天皇的话紧紧抓住。
醍醐天皇说的没错，因为他没有力量，所以他不配留在博雅的身边，因为他没有权力，所以他无所作为。
要留在你身边得付出多少？而我付出一切，真的能把你永远留住吗？
“喂！你飞过头了！”大天狗低头看向一身黑的二郎。
“你怎么一身黑，今天可是……”
“你刚才在想什么？”二郎当然知道今天是大天狗来挑战的日子。一身黑色的确不符合天狗的规矩，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大天狗时隔七年，第一次回鞍马。
“不关你的事。你……”大天狗落下，收起翅膀。
“你长得更漂亮了……”二郎伸出手，想摸摸那日夜思恋的脸是不是真的。
“你想干什么！”大天狗狠狠拍开二郎的手。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大天狗怒视着二郎。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想触碰，难道这有错吗。”二郎收回手，难得没有像平常那般暴怒大吼。
“这……没有错。但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话，大天狗可以明明白白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给你带路……”二郎再也没回头看大天狗。
一路无话。山头的某处。隐约能看到木屋时，路上的天狗数量就越来越多。他们先是给二郎问好行礼，然后才是跟大天狗打招呼。
进木屋去，便是现任僧正坊大天狗和几个长老正坐着。二郎问候一声就直接离开。大天狗一一行礼后才正坐抬头。
“你好像没怎么长高啊，是我的错觉？”一郎打量着大天狗说。
“僧正坊大人，别一开口就攻击我行吗？这还没开打来着。”大天狗怨毒的笑着。我长不长高碍你事了吗！
“呃……不好意思。”一郎被这可怕的气场弄得冷汗直冒。矮子的愤怒真可怕！
话繁从简。鞍马山顶，早已在上空盘旋多时的天狗们，见大天狗和一郎依次落在树冠上后，纷纷调整角度观战。
“二郎你说谁会赢？”二郎身边的天狗问。
二郎看着一脸严肃的大天狗，冷冷的说了句“谁知道。”
气压凝固，一丝风都没有。一郎扬起长柄团扇，大天狗也迅速鼓动起身后黑亮的翅膀。
安静片刻的鞍马山顶突然狂风骤起，两股拔地而起的旋风，卷着水桶粗的树木呼啸着奔向对方。
剧烈的碰撞，相互撕裂着风墙的口子。一郎展开翅膀，突然一声戾吼。大天狗脑子一颤，后退半步的脚却突然停下，展开翅膀也是一声吼叫。
“威慑不管用？”一郎看到自己后退的脚步，下意识看向抖动着翅膀的大天狗。“我居然反被威慑了！”一郎大觉不妙，用力挥动翅膀浮空而上，停下自己后退的脚步。
居高临下，狠狠几扇子对着大天狗就煽了过去。几股旋风螺旋而起，卷着风压不要命的冲向大天狗。
大天狗没有再次鼓动旋风硬碰硬，而是把翅膀稍稍收缩，与身体形成流线，如同小巧灵活的燕子，左拐右闪的穿过一道道风墙，飞至一郎下方。
旋转，冲天而上。
一郎只觉下巴一麻，几颗牙齿就和着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一郎来不及管满口血迹，一声戾吼就对着飞冲上来的大天狗咆哮。
大天狗同样一声戾吼。一郎先发先至，但被威慑住的却是一郎。
“怎么回事！威慑对你一点效果也没有！”
“因为我必须拿到大天狗的称号！你的威慑，从我离开鞍马那刻起，就已经对我无效了！”大天狗翅膀鹤立，颤动声从肩胛骨一寸寸响起。
“呼！”左翅膀一挥，旋风一股，右翅膀一挥，龙卷风一股。“哗啦哗啦……”一阵暴雨梨花的挥动狂卷起无数利风，毫无空隙的撕扯着犹如断线风筝的一郎。
“咔嚓！”突然空中一道闪电落下，只听一声金属鸣响，大天狗吹起的风暴群突然拦腰断开，化为乌有。
“你要干什么！”大天狗看向拿着天戟，飞在旋风里的二郎。
“你不是想要大天狗的称号吗？以为打到一郎就行了吗？鞍马最强的我可没答应！喝！”二郎用力一挥天戟，一道利刃华光而出。
大天狗一侧身子，本以为躲开的空间已经足够，准备发动反击。就在利刃即将掠过时，月牙状的利刃突然卷缩成球停在大天狗身边。
“不好！”
“嘭！”一声爆炸，无数羽毛如黑箭一般喷射出来。
大天狗翅膀前曲，想在自己身边筑起一堵风墙。
谁知二郎突然一声戾吼，大天狗就这么定格不动，任凭暴风里的羽毛把自己串成一个黑色的毛球。
“为……为什么……你的……”大天狗下落着，迷离的眼神紧盯着高高在上的二郎。
从小你就是那么闪耀，那么高高在上。而我，就是那么憧憬你，那么向往着变得跟你一样强大。
【等我长大就去帮你报仇！】你是那么自信，那么勇往直前。如果能变得跟你一样强该多好，那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所以！你就由我来保护！】那时我笑了，因为你说会保护我。
【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知道吗？】那时我哭了，不是因为思念母亲，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就永远别来见我了！】从那之后，总一郎叔叔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破坏了我最珍惜的第二个家，也拆散了一个美好的家庭。
为什么你变得越来越奇怪，是因为我的压力，让你变成了这么个暴戾恣睢的人吗？这不是我想要的，你应该是那个我永远憧憬的，最强大存在。
大天狗重重落到地上，接着一只脚就踩了上来。
（PS:大天狗的抗性很高，几乎不会被控制。想到鸟类的战斗方式，于是这样写了……应该不会被打……嘛，反正没多少人看……）
――
天空因为飓风的一次次吹刮，变得一片黑沉沉。所有天狗的心，也被二郎的突然插手弄得吊了起来。
“二郎，你要干什么，我已经输了，大天狗的称号……”一郎扶着只剩半截的树干，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二郎堵了回来。
“给我闭嘴！”二郎的怒吼是不分人的，哪怕现在是总一郎在场，他都会毫不犹豫吼过去。
“你不是想要大天狗的称号吗？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二郎抓着大天狗的头发，把大天狗的脸提起来，看着自己。
“我，博雅，要…一起去完成我们的大义，我不会……噗！”二郎的拳头狠狠砸在大天狗的脸上。
“那家伙只是区区凡人，他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且，你能保证他的未来有你吗？我能！我能保证我的未来有你！你想要大天狗的称号我就帮你称霸一方，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我们是最强的！强者只配与强者在一起！”二郎的暴怒无人可挡。因为他有暴怒的资本，他说出口的话他都会做到。
“那是酒吞的做法，我不是酒吞，你也不是茨木。”可大天狗完全不吃这一套。
“你！”二郎愤怒的挥下拳头。
“我找到了我的家。”
“什么？”二郎硬生生停下即将打在大天狗身上的拳头。
“他说，他爱我。”
二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凝固着一动不动。
“他说要为了我，创造一个天狗与人类共生的世界。我也爱他，所以，我要成为大天狗，成为能号召所有天狗的人。”大天狗扳开二郎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如果你要挡在我们的路上，那么，就去死好了。”大天狗一声戾叫，流血的翅膀颤抖着撑得老大老大。
“哼……是吗，那你就来杀杀看！”
暴风再次席卷奄奄一息的森林。卷着血腥味的风刮得有些凄凉。
【二郎尼桑好厉害！要是我也能变得跟二郎尼桑一样厉害就好了！】
【哇！二郎尼桑的翅膀好大！】
【二郎尼桑！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子！】
那些远去的话语沉淀在时光，你拍拍屁股走了，而我却深埋不起。
当友情变质成爱情时，我疯了，被欲望给变疯了。我想珍惜你，却又从心里想弄坏你。
这个世界很美，而你我的身边太黑。
“……那家伙对你很好吗？”
“？”大天狗被二郎这突然一句话问得有些懵。但随即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嗯，他让贺茂保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大天狗的父亲和哥哥们被贺茂保宪封印时，他们都还是孩子，而因为与人类的制约，二郎至今没能履行曾经的承诺。
“他说他爱你吗？”
“嗯。”
“……对不起……我”
“我知道，那句话是不能说的。谢谢你，二郎尼桑。”
“……”二郎狠狠握着天戟。他觉得自己的眼球好像泡在热水里一样，又痛又胀，眼前的大天狗也像融化了一样，一点流进他人的怀抱。
“喂！二郎！你去那里！”一郎扶着大天狗叫道。二郎没理会一郎，失魂般拖着身子走远了。一郎无奈的叹气，对大天狗说：“哎，也只有你能让那么暴戾的二郎沉默了。”
“他本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脸上摆着坏人嘴脸，却比谁都爱鞍马，家人，伙伴。所以就算他脾气再怎么暴躁，大家对他都还是那么尊敬。这一点，从来没变过。所以，我憧憬着这样他。仅此而已，对于现在来说。”
大概，我们差的……不止是那句――“我爱你”。
“二郎吗？”门被推开时，总一郎就知道来人是谁。
“一郎哥哥输了。”二郎一下跪在门口。
“你怎么了！”总一郎从没见过二郎失落，那一脸泪水的扭曲表情，更是他这个做爹的从未见过的。
“他有爱他的人了，父亲，这就是您希望的吗？您没有得到阿姨，所以我也不能得到他吗？您看到他您觉得难受，所以我也要跟着您难受吗？您太自私了！”
“儿子……我只是……你们不会有孩子……”
“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这有错吗父亲！啊！啊！啊！呜呜……”
大概，他们一开始的古板没有错，而后来的结果，也谁都无法责备。
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继承仪式在三天后举行。被毁坏的森林也在修复中。
“大天狗，衣服要重新做一件吗？”二郎叫着不习惯的名字。
“不用了，这件还能用。”大天狗怎么舍得扔掉博雅给他做的衣服。
“你没事吗？”大天狗问二郎。虽然二郎很强，但也不至于强到能放下一切。
“什么事？哦，我能有什么事！”二郎在阴沉了半秒后又咧开一脸恶人表情大吼。“你个矮子！要是不拿出点威严来！我那天心情不好，你大天狗的名字就没啦！哈哈！”
“哈哈，你说的是。”
有些东西，不说穿，你我都懂。
中午，仪式开始。头戴高高红鼻子天狗面具，手持团扇，身著盔甲，腰系武士刀，脚踩高木屐的大天狗挥动着大翅膀缓缓飘落。
众天狗皆惊于大天狗如惊鸿一瞥的身姿，在二郎率先拍手后才纷纷清醒，掌声一簇一簇响起。
宴酒群欢，夜幕降临。大天狗应酬得差不多时也已明月高悬。
“你想回去吗？”二郎拿过大天狗脱下来的盔甲。“想让他看看你大天狗的模样？”二郎接过武士刀。
“嗯。”
“后面交给我，你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路上小心。”
“谢谢。”只见羽毛晃动，大天狗早已不见身影。
“这样就足够了？”一郎走向看着夜空发呆的二郎。
“那能怎么办，至少这样能离他很近。”二郎转身，“……啊！混蛋们！来比谁喝得最多！”二郎冲进天狗堆里，大声吆喝起来。
直到所有天狗倒下，二郎还抱着酒坛子，一口口喝着。
“大哥！这酒是不是假的啊！怎么喝不醉啊！怎么喝不醉啊！”二郎叫嚣着。
“这可是大江山的好酒，那里会喝不醉啊。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静默无声，泪如雨下的天狗，朝天哀嚎着自己的伤痛。
PS:
《相顾无言》篇到此结束了，下一章将开始新篇章。
时间线为茨木断手前。（所有同人文皆围绕同一时间线，嘛反正也没人在意。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因为会有其他角色客串，没仔细说明的，请自行去补。）
预计会有车。不能过审的话就会省略掉。
“酒吞还没回来，你来干什么。”大天狗转头看向拿着湿毛巾，急急跑来的星熊。
“老爹在吗？”大天狗的母亲出生于大江山，曾经是鬼王的朋友。无奈天狗与大江山有隔阂，母亲去世后的大天狗没能被老爹收养，转而被前前任僧正坊大天狗，也就是总一郎所收养。
大天狗离开鞍马山后，才逐渐与大江山有来往。当然，契机只不过是博雅喜欢老爹酿的酒。
“又是因为那个人类？”星熊作为背后管理大江山的人，这些有的没的情报他都知道。“你也好，酒吞也好，全都被那些人类给迷惑了。”星熊的语气里有些愤怒。
“酒吞不是常跟人类厮混的吗？”大天狗放下怀里用来交换酒的药材。“感情是真爱上谁了？不过……茨木病成这样子都没回来，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你也小心点，听说人类正在密谋什么计划，你虽然不是大江山的，但老爹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没能给你父亲和哥哥们报仇，老爹一直愧疚着。你要是想做大天狗，我们大江山会全力支持你的。”星熊说着把茨木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我……我要等挚友……等挚友回来……”
大天狗觉得有些扎心，这么脆弱的茨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去。
“你是故意接近那个皇族的吗？”星熊突然问。
“……”
“看来不是呢。”星熊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别忘了，是那家伙是谁。”星熊安抚着满口挚友的茨木进了屋子。
去酒窖，老爹常用的背篓没有放在外面的架子上，应该去采原料了。
酒窖有些黑，但一进去就能看到老爹给他留的酒。因为上面放着大天狗最爱吃的葡萄。
离王府还有很远距离，但眼神极好的大天狗早已看到，聚集在王府外的大群兵马。虽然跟博雅在一起经常见这阵势，可明显今天的样子有些异常，因为在散列的兵马里，他看到了阴阳师装束的人。
侧身，往后院滑翔而去。一落地，就撞上了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助雅。“对……”
大天狗才说出一个字就被助雅捂住嘴，箍着大天狗脖子的手，十分用力地把大天狗往后拖。
大天狗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身后助雅惊慌的表情，就听到一群脚步声滚滚而来。
“那家伙，是妖怪。”
所有灯光全打在了大天狗和助雅身上。
“那家伙，是天狗。”再次开口的人面无表情地，指着大天狗的黑色翅膀。
四下皆惊，议论纷纷。
大天狗也在惊讶之后，看清了那张他永远不会忘记的脸。“贺茂保宪！”大天狗甩开助雅，急步冲上。
“临，兵，斗，者……”安倍晴明跨前一步，站在贺茂保宪身前。
“住手！”博雅剥开人群，冲了出来。“住手！安倍晴明！”博雅率先呵斥住施法的晴明，然后一把抱住冲上来的大天狗。
“崇德怨灵，天狗也，人间作乱，当除之。博雅皇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贺茂保宪一脸严肃的看着博雅。
“这个我比你清楚，但皇家有意与天狗和解……”
“就是用你们这种方式和解？”贺茂保宪挑起众议。
被打断的博雅看着众人厌恶的脸，顿了顿，回头看着大天狗。“我，我，我们是朋友。”
“哈啊？”大天狗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博雅已经松开抱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皇族将从我这一代开始，代代与天狗一族修好，和平共处。”博雅紧握着拳头，哪怕是身后传来酒坛碎了一地的声音，他也不敢回头看一下。
“但是……”贺茂保宪有的是说辞。
“你们不是来商量这个的吧！”藤原氏被神乐牵着走了出来。“博雅说是如此，就是如此，难道你们这是怀疑皇族？”藤原氏拉长着尾音。
众人分列两旁而站，藤原氏看看博雅和大天狗，什么也没说就把位置让给身后的渡边纲，然后离去。
“皇子，我们的人马都已到齐，该是时候出发了。”渡边纲给了博雅一个眼色。
“好，那我们走吧。”博雅扫了众人一眼。
众人畏惧，纷纷离去，但贺茂保宪却一动不动。
“你还在等什么。”博雅不客气的看着贺茂保宪。
贺茂保宪被博雅一瞪，心下也是一慌，这么没有礼节谦卑的博雅，他是头一次见到。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岂是博雅一个毛头小子能震慑的。
“下官有恙，请允许犬子替代下官。犬子不比安倍晴明差，与皇子一同去大江山定有帮助。那么，下官告退，祝皇子马到成功。”不留余地的贺茂保宪说完就走，一副急着去告状的模样，真是气得人咬断牙根。
“博雅，你们要去大江山干什么！”大天狗一把抓走要走的博雅。
博雅给渡边纲和晴明打了个眼色，于是渡边纲赶着士兵，晴明赶着阴阳师。
见人远去博雅才开口。“大江山妖怪猖獗，新天皇下密旨，要除掉酒吞童子。”博雅说得尽量简单易懂。
“你不能去，你们打不过他的！更何况，酒吞是我的朋友，茨木他……”
“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博雅甩开大天狗。“你平时怎么傲娇都行，但这次……是关系到家族势力的大事。我代表的……是皇族的态度。”
大天狗后退了几步，收起来的翅膀哗啦一下子撑开。“振兴家族，振兴家族，振兴家族！你的脑袋里从来就只有这个！想杀酒吞你就去杀吧！”
翅膀扑腾，博雅慌忙转身。“等等！给我停下来！”博雅箭步追去，蹬墙越瓦。
“我叫你停下来！你听不到吗！”博雅一把抓住大天狗。
“……”
“你不是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的吗！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我说让你等着你！就给我乖乖的等着！”
“……”
“你是我的，你只能在我允许的地方待着！”博雅一通怒吼之后才缓缓收起怒气，紧紧抱住大天狗。“等我回来，我会全部解释清楚的。”放开大天狗，飞身下地，急奔出门。
――
大天狗看着远去的烟尘，还没缓过神来，一张巨网就从天而降，把他网了起来。
大天狗想挣脱，可网线上沾满的神水，一碰到皮肤就是一道血痕。他只能蜷缩着，尽量用衣服遮盖着皮肤。而条件反射撑开保护自己的翅膀，早已血肉模糊，哆嗦在身后不停的颤抖着。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弄死大姐姐吗！混蛋！……”屋檐下一片吵闹，神乐的哭声也在一个响亮的耳光后，如洪倾泻。
一群阴阳师在贺茂保宪的带领下，一遍遍用结界电击着趴在瓦顶的大天狗。黑色的羽毛如同下雨一样，纷纷带着静电和符咒的灰烬，落了一院子的凄惨。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那孩子没有错！您不能……”
“滚开！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跟妖怪来往！”这个声音大天狗知道，这是博雅祖父的声音。
“祖父大人！他对博雅哥哥很重要！他要是死了！博雅哥哥会疯的！”助雅的声音接踵而至。
大天狗苦笑，原来这个重来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家伙，也会为自己求情。
又是一通乱吵，就在大天狗开始意识模糊时，助雅爬上房顶，推开围着法阵的阴阳师，把大天狗从巨网里捆了出来。
“混蛋。”大天狗用尽最大的力气，狠狠瞪着站在醍醐天皇身边的贺茂保宪。
“真是长了一副好模样啊，能把堂堂皇子迷得神魂颠倒。”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说出这句话的贺茂保宪，已经被神乐和助雅从背后捅了几十刀。
“阴阳师大人，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吧。”富门和良峰是被博雅的贴身下人领着进屋的。给退位的天皇行了礼后，又凑到天皇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说完，醍醐天皇黑沉沉的脸色明朗了起来。摇了摇扇子，开口道：“博雅的曲子是因为你才改变的？”
“……”大天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狠狠的看着贺茂保宪。
“既然如此，孤也不为难你。与天狗修好一事，既然皇族之人说了，我们就会遵守承诺。但是，你，必须离开这里，离开博雅。”
“不可能！”连大脑都不需要思考的回答脱口而出。
“来人啊！给我拖出打死！”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证明着一个王者的果断和血腥。
众人齐声跪下，一动不动。
醍醐天皇把手里的扇子狠摔到地上，“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是不是！”
“让下官来吧。”贺茂保宪一步踏出。
“不劳烦贺茂大人！”助雅一下子站起来，夺步走到贺茂前面。
“得罪了。”助雅小声说着，把大天狗推了出去。
“父亲大人，你看神乐还小，这种场面，我们还是避一下的好。”藤原氏拉着神乐，想把醍醐天皇也带走。
“身为皇族，这种场面都必须习惯。”醍醐天皇一把扯过藤原氏拉着的神乐。“作为皇族，我们的权威和象征是不容动摇的，哪怕是为此砍人杀头！”被拆穿的藤原氏又一次重重跪在地上。
拿着棍子的助雅见母亲失败后，也犹豫了起来。虽然他的确不想大天狗跟哥哥在一起，但撇开身份地位，他还是很喜欢大天狗的正直和有原则。若不是人妖殊途，他还是很愿意跟神乐一样，叫大天狗一声姐姐。
“等什么呢！”醍醐天皇的怒吼让助雅险些，把手臂粗的棍子扔了出去。
“你还能动吗？我解开绳子，你逃吧。”助雅小声说着，话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听得不清不楚。
“博雅叫我在这里等他，我不能走。”
“可是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会死在这里的！”助雅相信醍醐天皇是带着杀心来这里的。
“助雅！”醍醐天皇催促。
“是！”
“啪！”不轻不重的一棍子打在大天狗身上。
“你没吃饭吗！还是这一家子除了博雅，就没一个能用的人了吗！”
“祖父大人教训的是。”助雅颤抖着手，心里万分不愿意，但要是换成别人，大天狗会受到更多的苦头。咬着牙，一狠心。“啪！”带着风声的棍子，狠狠落在大天狗摇晃的身子上。
本来就被神水腐蚀过的衣服如同脆皮一样，一棍子下去就是一个口子。衣服打烂后，淤青开始爬满大天狗的后背，肩头，手臂。
血溅到脸上时，助雅早已麻木的手脚一下子瘫软下去，沾满血迹的棍子也咕噜咕噜脱手滚到一边。“祖，祖父大人，不，不能……”
醍醐天皇扔下嚎啕大哭的神乐，大步从屋子里走出来，“没用的东西！”醍醐天皇捡起地上的棍子，狠狠一棍下去，摇摆不定的大天狗，终于跟着断裂的棍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一直在一起吧，创造一个，人类与天狗共存的世界，好不好。】大天狗吐了口血，又爬了起来。
他答应过博雅不伤害人类，尤其是博雅的家人，他谁也不想伤害。他们都失去过，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家人，所以……他只能紧握着拳头，狠狠把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大天狗摇晃了两步，“我……要……一直陪着他……”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妖怪，也配留在我皇家啊！？”醍醐天皇的脸异常丑陋。
“吾等大义，人，妖共生。”这是博雅教给他的。
“就凭你也配说“大义”二字？把他给我扔出去！”醍醐天皇手里的棍子，彻底开裂成了一把彼岸花。无奈四下找不到可以打人的东西，醍醐天皇只能如此发泄。
听到扔出去，助雅立即醒悟过来，半拖半扛的把大天狗往门外拉。
“放开我……”大天狗一张嘴，血注便流淌出来，在脸部与大地之间，挂着似断未断的红帘。“我要……等……博雅回来……”
“你这样会死的！”助雅连抹眼泪的空隙都没有，因为扶着大天狗的手上，已经满是粘稠的血液。“可恶！”助雅低吼一声，泪如雨下。
“你放开我！”大天狗用力一推，助雅手一滑，大天狗斜着身子就摔进了池塘里。
瞬间，清澈的池塘立即变成一碗巨大的血汤，猩红得吓人。
“姐姐！”助雅纵身跳下，飞快把大天狗捞起来。猛拍两下，大天狗才吐出几口淡红色的水。
“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这一句魔咒，一直撑着大天狗耷拉下来的眼皮。
助雅没有爱上过谁，但看着如此的大天狗，他这么一个孩子都能明白，这是什么。人妖殊途是什么！性别种族是什么！全去见鬼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等哥哥回来！”
“你想造反吗？助雅！”醍醐天皇怒斥着把大天狗扶回来的助雅。
“祖父大人！要赶他出去的话，就请连我也一起赶出去吧！”助雅第一次顶撞祖父，虽然话里全是颤音，但那盯着醍醐天皇的眼睛里尽是坚决。
“你以为我舍不得你吗！”
“父亲大人！请把我们也一起赶出去好了！”藤原氏拉着神乐跪在醍醐天皇脚边。“博雅从小就没有什么奢求，如果连他想留在身边的人，我们都留不住的话，我们也没脸见他了。”
“你们！”
“祖父大人，你真想赶他走的话，等博雅哥哥回来，您再来赶人吧！用这种卑鄙小人来乘虚而入，您脸上不光彩。”助雅斜了贺茂保宪一眼，扶着大天狗就直接去大夫的屋子。
京都去大江山的路上。
“博雅，我总觉得那个贺茂保宪有问题，你还是回去吧。”渡边纲快马走到博雅旁边。
“那家伙……他没有那么弱，会没事的。”博雅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巴不得立即飞回去。
“你的样子可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到了红枫林，酒吞童子交给我们四个，你跟晴明去抓那个女的。我们成功后就给你发信号，你先回去！”这是最快能赶回去的方法。
“嗯！”一行人快马加鞭奔向大江山。
但尽管渡边纲们动作迅速，计划也一次性成功，博雅赶回来时也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天狗，博雅狠狠抓起守在一旁的助雅问。
助雅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就等着博雅揍自己，谁知博雅力气极大的手却松开了。
博雅凑到大天狗身边，摸了摸大天狗苍白的脸。“让你受苦了。伤害你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博雅理了理被子，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你要去那里！”藤原氏叫住一声不吭的博雅。博雅平时都是有说有笑，一但一声不吭，那就是要人命的。
博雅没有停步，直径离去。藤原氏一下子坐到地上，她知道博雅的愤怒已经是不可控制的了。
――
醍醐天皇寝宫。没等侍女通报，博雅就直接闯了进去。
“祖父大人！”博雅直接跪坐到醍醐天皇前面。
一刻钟后，博雅在侍女们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醍醐天皇寝宫。
入夜子时，便传来醍醐天皇西去的消息。第二天的同一时刻，贺茂家族的当家人，贺茂保宪也离开了人世。
“博雅，你昨天跟祖父说了什么？”村上天皇居高临下的看着博雅。
“叔叔大人，你怀疑我杀了祖父大人？”博雅反问这个，用妖怪酒吞童子，来巩固自己贵族地位的叔叔。
“这到不至于，但至少与你有原因。”醍醐天皇去世，对村上天皇只有好处，更何况醍醐天皇是博雅这边的人，博雅再傻也不至于杀自己的靠山。这点两人都懂，心照不宣。而村上天皇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被气死。
“我只是说叔叔大人有才能而已，叔叔大人，你信吗？”博雅看向一脸错愕的村上天皇。“那么博雅还有事，先走了。”
至于贺茂家就此没落的原因，除了贺茂保宪以外，没人知道。
“博雅哥哥可真是有够可怕，我看你不死也要脱层皮。”老二清雅不怀好意地调侃，一直守在门外的助雅。
“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这里来干什么。”博雅推开门，一脸没好气的说。
清雅挠挠头，就假装没事人似的离开。
“博雅哥哥，姐姐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你要出气的话……”
“那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叫他等着我的，明知道他是个死脑筋，我还在那种情况下把他留在这里。他要是想飞走的话，你们谁也拦不住他。”想到这里，博雅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谢谢你助雅，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犯了一个要后悔一生的大错。谢谢。”
“博雅哥哥。”助雅如释重负。
“回去吧。”看到助雅释怀，博雅也笑了笑。目送助雅离去，博雅轻轻关上门，走回到大天狗身边。
大天狗睡得很不舒服，因为不管怎么躺都会压到伤口。庆幸屁股没有伤口，大天狗从被子里坐起来，呆呆看着床边的博雅。
“不知道说什么吗？”博雅问。
“嗯。”大天狗点点头。自己狼狈的样子老是被博雅看到，他还能说什么，这真是太逊了，没脸见人啊。
“对……”大天狗一把捂住博雅的嘴。
“我不想听什么对不起。这才是刚开始，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事情，现在就用这么一副痛苦的表情道歉，那么以后……”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博雅一把抱住大天狗，听到大天狗吃疼又赶紧放开，双手不知所措的乱摆着。
“如果是我受不了的委屈，那……”大天狗搂住博雅的脖子，把唇放到博雅的耳边，“……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你！”博雅以为自己会听到，这家伙第一次主动调情的情话，没想大天狗说出来的居然是要殉情的情话。
“哈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大天狗得意的笑着。博雅那又红又白的表情，大天狗满意得要紧。
“亏你能用这么一副表情，说出那么不吉利的话啊！”博雅揪住大天狗笑盈盈的脸，轻轻扯了扯，然后贴着大天狗的额头，对上那近在咫尺的妩媚眸子。“好的。”
【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会带着这支家族，跟他一起死去。】这是博雅对醍醐天皇说的话。
大天狗眨着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他愿意用生命去相信。
博雅捧起大天狗那呆呆的脸，“我的傻狗狗，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语毕，一个仿佛要把大天狗吞下去的吻便压了下去。
呼吸被瞬间剥夺，大天狗推搡着博雅发热的胸口，但紧接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掠夺。鼓动的胸脯，压制着要爆炸的心脏，火烧燎原的炙热，榨干大天狗肺里的最后一丝氧气。
通红的脸，迫使着大天狗在博雅的口腔里寻找氧气。
大天狗仿佛回应似的探索，让头脑发热的博雅精神一振，手如灵蛇般滑进大天狗的衣服里。
“啊！博雅！”不知是弄到了伤口，还是胸前的樱红被紧紧捏住，导致那一股不知名的疼痛让大天狗叫了出来。
“恩？怎么了？”博雅说着，伸出舌头舔去大天狗从嘴里流出来的液体。
“你……你……你要弄死我吗。”大天狗喘着粗气，不知道是该羞还是该痛的脸，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紧盯着博雅。
“哦，差点忘了，你还受着伤呢。”嘴里说着，手上却还是不死心的，欺负着有些发硬的樱红。
“你！”大天狗受不了这调戏，翅膀一振，准备给这臭流氓一个风暴醒醒脑。
谁知翅膀刚变出来，博雅的手就梭到大天狗身后，左右一只，轻轻握住翅膀与肩胛骨的连接处。
这一握，大天狗的所有力气都泄了个干净，身子一软直接扑到在博雅身上。
“哎，这里的羽毛是软的哎！”博雅不停的轻挠着，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挠得大天狗十分不是滋味。但没有力气，还得忍着。
“博雅，你别玩我了好不好。”大天狗的脚趾都蜷了起来，那异常刺激神经的瘙痒，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怎么一副迷离的模样，去向那一脸坏笑的人讨饶。
“糟糕！”博雅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得意忘形了。”博雅十分痛心地收回那意犹未尽的双手，把踢到一边的被子拉回来，盖好衣衫不整的大天狗。
“那……我走了。”博雅觉得自己没有定力在这里待着。刚起身却又被大天狗拉住。
“哪里也别去。”
博雅真想朝天大吼“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要吃了你！”但还是点点头，缩进被子，把还在发热的大天狗搂在怀里。
“呵呵……”隔着薄薄的衣料，博雅那仿佛炸雷的心跳，让大天狗笑了起来。
“笑，笑什么。”
“博雅好烫哦。”
“你也好烫啊。”
“哈哈……咦，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我了。”大天狗伸手摸了摸，然后一脸错乱的把手收回来。
“要不要试试？”博雅挑逗，故意顶了顶大天狗。
“试你个头！就这状态，我会被你那玩意弄死。”大天狗推了推博雅。
“嘛，你说的也对！”博雅把大天狗搂回来。“晚安，我的傻狗狗。”
【如果是我受不了的委屈，那你就跟着我，一起死吧。】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那你绝对要站在我这边。】
这句话我是永远不会说的，你有你必须背负的，我能理解，但是……“那种”委屈，我受不了。
我不会阻止你，但背叛我，你就得跟我一起死。
――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妖怪，也配留在我皇家啊！？…就凭你也配说“大义”二字？】
飞在去鞍马的路上，大天狗的思绪，还是被醍醐天皇的话紧紧抓住。
醍醐天皇说的没错，因为他没有力量，所以他不配留在博雅的身边，因为他没有权力，所以他无所作为。
要留在你身边得付出多少？而我付出一切，真的能把你永远留住吗？
“喂！你飞过头了！”大天狗低头看向一身黑的二郎。
“你怎么一身黑，今天可是……”
“你刚才在想什么？”二郎当然知道今天是大天狗来挑战的日子。一身黑色的确不符合天狗的规矩，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大天狗时隔七年，第一次回鞍马。
“不关你的事。你……”大天狗落下，收起翅膀。
“你长得更漂亮了……”二郎伸出手，想摸摸那日夜思恋的脸是不是真的。
“你想干什么！”大天狗狠狠拍开二郎的手。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大天狗怒视着二郎。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想触碰，难道这有错吗。”二郎收回手，难得没有像平常那般暴怒大吼。
“这……没有错。但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话，大天狗可以明明白白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给你带路……”二郎再也没回头看大天狗。
一路无话。山头的某处。隐约能看到木屋时，路上的天狗数量就越来越多。他们先是给二郎问好行礼，然后才是跟大天狗打招呼。
进木屋去，便是现任僧正坊大天狗和几个长老正坐着。二郎问候一声就直接离开。大天狗一一行礼后才正坐抬头。
“你好像没怎么长高啊，是我的错觉？”一郎打量着大天狗说。
“僧正坊大人，别一开口就攻击我行吗？这还没开打来着。”大天狗怨毒的笑着。我长不长高碍你事了吗！
“呃……不好意思。”一郎被这可怕的气场弄得冷汗直冒。矮子的愤怒真可怕！
话繁从简。鞍马山顶，早已在上空盘旋多时的天狗们，见大天狗和一郎依次落在树冠上后，纷纷调整角度观战。
“二郎你说谁会赢？”二郎身边的天狗问。
二郎看着一脸严肃的大天狗，冷冷的说了句“谁知道。”
气压凝固，一丝风都没有。一郎扬起长柄团扇，大天狗也迅速鼓动起身后黑亮的翅膀。
安静片刻的鞍马山顶突然狂风骤起，两股拔地而起的旋风，卷着水桶粗的树木呼啸着奔向对方。
剧烈的碰撞，相互撕裂着风墙的口子。一郎展开翅膀，突然一声戾吼。大天狗脑子一颤，后退半步的脚却突然停下，展开翅膀也是一声吼叫。
“威慑不管用？”一郎看到自己后退的脚步，下意识看向抖动着翅膀的大天狗。“我居然反被威慑了！”一郎大觉不妙，用力挥动翅膀浮空而上，停下自己后退的脚步。
居高临下，狠狠几扇子对着大天狗就煽了过去。几股旋风螺旋而起，卷着风压不要命的冲向大天狗。
大天狗没有再次鼓动旋风硬碰硬，而是把翅膀稍稍收缩，与身体形成流线，如同小巧灵活的燕子，左拐右闪的穿过一道道风墙，飞至一郎下方。
旋转，冲天而上。
一郎只觉下巴一麻，几颗牙齿就和着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一郎来不及管满口血迹，一声戾吼就对着飞冲上来的大天狗咆哮。
大天狗同样一声戾吼。一郎先发先至，但被威慑住的却是一郎。
“怎么回事！威慑对你一点效果也没有！”
“因为我必须拿到大天狗的称号！你的威慑，从我离开鞍马那刻起，就已经对我无效了！”大天狗翅膀鹤立，颤动声从肩胛骨一寸寸响起。
“呼！”左翅膀一挥，旋风一股，右翅膀一挥，龙卷风一股。“哗啦哗啦……”一阵暴雨梨花的挥动狂卷起无数利风，毫无空隙的撕扯着犹如断线风筝的一郎。
“咔嚓！”突然空中一道闪电落下，只听一声金属鸣响，大天狗吹起的风暴群突然拦腰断开，化为乌有。
“你要干什么！”大天狗看向拿着天戟，飞在旋风里的二郎。
“你不是想要大天狗的称号吗？以为打到一郎就行了吗？鞍马最强的我可没答应！喝！”二郎用力一挥天戟，一道利刃华光而出。
大天狗一侧身子，本以为躲开的空间已经足够，准备发动反击。就在利刃即将掠过时，月牙状的利刃突然卷缩成球停在大天狗身边。
“不好！”
“嘭！”一声爆炸，无数羽毛如黑箭一般喷射出来。
大天狗翅膀前曲，想在自己身边筑起一堵风墙。
谁知二郎突然一声戾吼，大天狗就这么定格不动，任凭暴风里的羽毛把自己串成一个黑色的毛球。
“为……为什么……你的……”大天狗下落着，迷离的眼神紧盯着高高在上的二郎。
从小你就是那么闪耀，那么高高在上。而我，就是那么憧憬你，那么向往着变得跟你一样强大。
【等我长大就去帮你报仇！】你是那么自信，那么勇往直前。如果能变得跟你一样强该多好，那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所以！你就由我来保护！】那时我笑了，因为你说会保护我。
【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知道吗？】那时我哭了，不是因为思念母亲，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就永远别来见我了！】从那之后，总一郎叔叔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破坏了我最珍惜的第二个家，也拆散了一个美好的家庭。
为什么你变得越来越奇怪，是因为我的压力，让你变成了这么个暴戾恣睢的人吗？这不是我想要的，你应该是那个我永远憧憬的，最强大存在。
大天狗重重落到地上，接着一只脚就踩了上来。
（PS:大天狗的抗性很高，几乎不会被控制。想到鸟类的战斗方式，于是这样写了……应该不会被打……嘛，反正没多少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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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因为飓风的一次次吹刮，变得一片黑沉沉。所有天狗的心，也被二郎的突然插手弄得吊了起来。
“二郎，你要干什么，我已经输了，大天狗的称号……”一郎扶着只剩半截的树干，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二郎堵了回来。
“给我闭嘴！”二郎的怒吼是不分人的，哪怕现在是总一郎在场，他都会毫不犹豫吼过去。
“你不是想要大天狗的称号吗？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二郎抓着大天狗的头发，把大天狗的脸提起来，看着自己。
“我，博雅，要…一起去完成我们的大义，我不会……噗！”二郎的拳头狠狠砸在大天狗的脸上。
“那家伙只是区区凡人，他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且，你能保证他的未来有你吗？我能！我能保证我的未来有你！你想要大天狗的称号我就帮你称霸一方，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我们是最强的！强者只配与强者在一起！”二郎的暴怒无人可挡。因为他有暴怒的资本，他说出口的话他都会做到。
“那是酒吞的做法，我不是酒吞，你也不是茨木。”可大天狗完全不吃这一套。
“你！”二郎愤怒的挥下拳头。
“我找到了我的家。”
“什么？”二郎硬生生停下即将打在大天狗身上的拳头。
“他说，他爱我。”
二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凝固着一动不动。
“他说要为了我，创造一个天狗与人类共生的世界。我也爱他，所以，我要成为大天狗，成为能号召所有天狗的人。”大天狗扳开二郎的手，从地上爬起来。
“如果你要挡在我们的路上，那么，就去死好了。”大天狗一声戾叫，流血的翅膀颤抖着撑得老大老大。
“哼……是吗，那你就来杀杀看！”
暴风再次席卷奄奄一息的森林。卷着血腥味的风刮得有些凄凉。
【二郎尼桑好厉害！要是我也能变得跟二郎尼桑一样厉害就好了！】
【哇！二郎尼桑的翅膀好大！】
【二郎尼桑！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子！】
那些远去的话语沉淀在时光，你拍拍屁股走了，而我却深埋不起。
当友情变质成爱情时，我疯了，被欲望给变疯了。我想珍惜你，却又从心里想弄坏你。
这个世界很美，而你我的身边太黑。
“……那家伙对你很好吗？”
“？”大天狗被二郎这突然一句话问得有些懵。但随即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嗯，他让贺茂保宪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大天狗的父亲和哥哥们被贺茂保宪封印时，他们都还是孩子，而因为与人类的制约，二郎至今没能履行曾经的承诺。
“他说他爱你吗？”
“嗯。”
“……对不起……我”
“我知道，那句话是不能说的。谢谢你，二郎尼桑。”
“……”二郎狠狠握着天戟。他觉得自己的眼球好像泡在热水里一样，又痛又胀，眼前的大天狗也像融化了一样，一点流进他人的怀抱。
“喂！二郎！你去那里！”一郎扶着大天狗叫道。二郎没理会一郎，失魂般拖着身子走远了。一郎无奈的叹气，对大天狗说：“哎，也只有你能让那么暴戾的二郎沉默了。”
“他本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脸上摆着坏人嘴脸，却比谁都爱鞍马，家人，伙伴。所以就算他脾气再怎么暴躁，大家对他都还是那么尊敬。这一点，从来没变过。所以，我憧憬着这样他。仅此而已，对于现在来说。”
大概，我们差的……不止是那句――“我爱你”。
“二郎吗？”门被推开时，总一郎就知道来人是谁。
“一郎哥哥输了。”二郎一下跪在门口。
“你怎么了！”总一郎从没见过二郎失落，那一脸泪水的扭曲表情，更是他这个做爹的从未见过的。
“他有爱他的人了，父亲，这就是您希望的吗？您没有得到阿姨，所以我也不能得到他吗？您看到他您觉得难受，所以我也要跟着您难受吗？您太自私了！”
“儿子……我只是……你们不会有孩子……”
“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这有错吗父亲！啊！啊！啊！呜呜……”
大概，他们一开始的古板没有错，而后来的结果，也谁都无法责备。
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继承仪式在三天后举行。被毁坏的森林也在修复中。
“大天狗，衣服要重新做一件吗？”二郎叫着不习惯的名字。
“不用了，这件还能用。”大天狗怎么舍得扔掉博雅给他做的衣服。
“你没事吗？”大天狗问二郎。虽然二郎很强，但也不至于强到能放下一切。
“什么事？哦，我能有什么事！”二郎在阴沉了半秒后又咧开一脸恶人表情大吼。“你个矮子！要是不拿出点威严来！我那天心情不好，你大天狗的名字就没啦！哈哈！”
“哈哈，你说的是。”
有些东西，不说穿，你我都懂。
中午，仪式开始。头戴高高红鼻子天狗面具，手持团扇，身著盔甲，腰系武士刀，脚踩高木屐的大天狗挥动着大翅膀缓缓飘落。
众天狗皆惊于大天狗如惊鸿一瞥的身姿，在二郎率先拍手后才纷纷清醒，掌声一簇一簇响起。
宴酒群欢，夜幕降临。大天狗应酬得差不多时也已明月高悬。
“你想回去吗？”二郎拿过大天狗脱下来的盔甲。“想让他看看你大天狗的模样？”二郎接过武士刀。
“嗯。”
“后面交给我，你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路上小心。”
“谢谢。”只见羽毛晃动，大天狗早已不见身影。
“这样就足够了？”一郎走向看着夜空发呆的二郎。
“那能怎么办，至少这样能离他很近。”二郎转身，“……啊！混蛋们！来比谁喝得最多！”二郎冲进天狗堆里，大声吆喝起来。
直到所有天狗倒下，二郎还抱着酒坛子，一口口喝着。
“大哥！这酒是不是假的啊！怎么喝不醉啊！怎么喝不醉啊！”二郎叫嚣着。
“这可是大江山的好酒，那里会喝不醉啊。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
静默无声，泪如雨下的天狗，朝天哀嚎着自己的伤痛。
PS:
《相顾无言》篇到此结束了，下一章将开始新篇章。
时间线为茨木断手前。（所有同人文皆围绕同一时间线，嘛反正也没人在意。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因为会有其他角色客串，没仔细说明的，请自行去补。）
预计会有车。不能过审的话就会省略掉。
乔天涯和姚温玉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