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八归·画堂（十八）

眼看就要走年底的戏了，周九良白天去私塾傍晚练弦，孟鹤堂成天盯着自己的小弦师怕他偷懒。虽然周九良不是个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孩子，但是自己先生逼的紧了也觉得有些累。
这天孟鹤堂去戏园子走台，周九良趁着老眼昏花的先生在上面写字，悄悄从私塾溜了出来。也是个刚刚过十六的孩子，玩儿心一起便不管不顾，周九良在街上溜溜达达，看看东看看西，把手揣进兜里摸了摸偷偷攒下的两个大洋心里盘算着买点什么。
周九良走到一家衣帽店，看到几条颜色新鲜的羊绒围巾，想着自己先生入冬了嗓子得护着不能受凉，于是打算买一条给孟鹤堂留着过年。周九良走进去选了半天，挑了一条浅灰色的配自己先生，心里想着先生戴着肯定又好看又暖和，花光了自己连糖葫芦都没舍得买省下的两块大洋。
周九良拿着伙计用纸包好的围巾快步往回走，打算先在孟鹤堂之前回去把纸包藏好，他步子迈得轻快，低着头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先生那张俊俏的脸，白净的手，令人生羡的身段儿和嗓子，突然一下子装撞在别人身上，周九良连退几步刚想张口道歉，对面的人却说话了。
“这不是，孟老板的弦师嘛！”
周九良被叫的脑袋一懵，慌忙抬头，看见的却是张不认识的脸。
“您见怪了，我是吴猷吴老爷家的差人。”这个男人生的黢黑身量比他高出一个头，两只眼睛有些不对衬，周九良觉得看起来有些凶。
“您……您有什么事么。”周九良强装镇定，紧紧抱着怀里的纸包。
“也没什么，就是……”男人把脸逼近周九良，“前几日我家老爷约戏的红纸被退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通融通融的可能。”
周九良被吓了一跳心里像有只小蛤蟆突突的蹦，可他还是面不更色。
“这位先生对不住了，年底的戏都排满了，下次约年底的大戏请您赶早。”说罢想绕过面前的男人赶紧回去，刚抬脚往前迈就觉得自己衣服领子勒得他难受。
“既然这么说，您受累跟我走一趟吧，这话还是您亲自跟老爷说的好。”
孟鹤堂走完台看着天色不早了，心里惦记着周九良等他怕是等急了，也就没跟着师兄弟们去吃饭，自己溜达着回家捎带着买了只叫花鸡想犒劳犒劳这几日又是上学又是练弦儿的周九良。孟鹤堂上了亭楼二楼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没个人影儿，按理说这般时候周九良早就该回来等着他吃饭了，孟鹤堂放下东西转身下楼，正准备去私塾问问教书先生，却被跑来的师弟拦下。
“师……师哥……九良他……他在吴家被吴老爷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