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仙人掌（堂良）二十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细汗冒出孟鹤堂的额头，却闷在手术帽中，热气让他有一瞬的失神，细碎的动静在他耳中不断撞击放大，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吵嚷奔走，还有人——在小声啜泣。
孟鹤堂的心猛地一颤，突然清明起来，对身旁的护士说道:“0.25mg肾上腺素心内注射。”
“好。”
待护士准备好后，孟鹤堂才暂停按摩，在这间隙中麻醉师说道:“患者年纪太大了。”
“还有时间。”孟鹤堂声音暗哑，看了看时间，心脏骤停已经三分钟。注射完毕后，孟鹤堂继续握住心脏按压，力度不能轻也不能重，对于指关节的控制力是一种考验。
突然手下轻轻一震，屏幕上的心电图滴的一声再次跳动起来，能清楚听见所有人的叹息声。
“电极除颤！”孟鹤堂却没有放松警惕，这具躯体经不起第二次意外，必须尽快完成手术。杂乱的图形终于恢复了正常，接下来的过程乏善可陈，多年的训练使得孟鹤堂能够机械而快速地完成它。
当这位老人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他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踏进了鬼门关，又如何被一群穿着白衣的凡人给拽了回来。
回到更衣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周九良推门看见孟鹤堂站在衣柜前，额头抵着手臂撑在柜门上，另一手按着胃部。
周九良轻轻走到他身边，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孟鹤堂低头看见一双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长呼一口气直起身子，换掉身上外衣说道:“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吧？”
周九良点点头，鬼使神差一般伸手在孟鹤堂的手臂上握了一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动作，旋即收回了手，全身不自在地拧着。
“走吧，早点回家休息。”孟鹤堂看出他的局促和紧张，“唉，好饿，你等会吃什么？”
周九良愣了好久，一张口声音拔尖，奶细奶细地说道:“不知道，吃面吧。”
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周九良仿佛刚刚回过魂，跟着孟鹤堂问道:“你呢？”
“懒得动，也许明早再吃。”孟鹤堂觉得自己现在随便倒在哪都能睡，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那怎么行，我——我去给你做点吧。”周九良说着又慌忙解释道:“弄好我自己回家，不过我会的不多。”
孟鹤堂原应该拒绝，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是不受打扰的休息，可仿佛有什么迫使他不得不点头，或许是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啜泣，或许是因为刚才握住自己的颤抖手掌，又或许，不需要去找原因。
“你真的行吗？”孟鹤堂靠着门框，看周九良手忙脚乱地翻着厨房的瓶瓶罐罐。不管怎么说，别人在自己家厨房捣乱，感觉还是怪怪的。
“行，放心吧。”
“那是糖。”孟鹤堂心道放心才怪呢。
“我知道是糖。”周九良憋红了脸，“孟哥你快去洗澡躺着吧，葱油面我还是拿手的，弄好我喊你。”
看着他翻箱倒柜的样子，孟鹤堂忽然问道:“你和师哥住一起的时候，你们也自己做饭吗？”
“啊？”周九良张口结舌。当你用一个谎言做开端，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它，到最后再想要挖出真相犹如剜肉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