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千/昊千|红白玫瑰番外】朱砂痣（五）

浮生若梦。梦境，切莫当真。
岁月的长度终有一日会让人梦醒。
痛苦，泪水，真实来临的时候，无处容身。又被记忆囚禁，没有解脱之法。
一闭上眼，回忆的魔境里，幸福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还是他们穿梭在黑夜的街头，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温暖的身体，仿若能为他抵挡世间的一切风霜。
还是他们在画室互相依偎着打游戏，他将自己包裹在怀里，而自己靠在他的胸膛，看他在游戏里肆意杀伐。
那段时光里幸福的点滴，最后全都变成了刺骨锥心。
而时光，人生，只是一程无法治愈的折磨，永远没有最痛。
若是只截取那些欢笑的片段留在脑海里，别的全部封印，该多好。
是吧，红石。
至少也不至于十年一瞬，你我剩下的，只是一句不痛不痒的，
好久不见。
画廊里的灯特意做了暖色。千一在两年前装潢时亲自设计的屋内风格。纯白的墙，打着暖光，白色沙粒从门口蜿蜒至前厅，大小画框上下亲密交错。
可是千一的笑容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给红石判上最残酷的刑罚。
“红石，好久不见。”千一低头浅笑，隔断了红石炽热复杂的眼光。
“好久，不见。”红石将手不动声色地移到背后，他不想让千一看到他此刻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
千一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睛像是隔了一层屏障，灰蒙蒙的，无法看清，无法穿透，让红石的心里铺满悲凉。
他怎么这么迟。
“什么时候回国的？”千一语气还有着朋友之间的熟悉与亲密，只是那层疏离感像一堵墙，横亘在他们之间，牢不可破。
红石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了口。“刚回来不久。”
“今天来这儿有事？”
千一走近两步，红石却几乎想要后退。他急忙转头看向站一旁的前台女孩，让第三方的存在将自己拉回理智。
对着别人，他还是有能力笑得出来。
“我来取买的画。然后，想，见见你。”红石眼底一片苦涩。
连买画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都只能排在我想要见你之前了。
看着这副模样的千一，红石只能将十年的思念，硬生生憋回心脏，藏进那原本已经破碎不堪的伤口里，撑破到鲜血直流。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千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逐客的意味十分明显。
红石站在那里，将千一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所有的拒绝与回避他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不能走。绝不能走。他的理智和冲动唯一一次矛盾的契合。
他要找回他的千一。
是他不得不暂时失去的，他无法不暂时离开的，属于他的千一。
无论如何。
“千一，我……”
画廊门前的清脆的铃音响起，像玻璃杯打碎的声音，一种残酷的突然清醒。
“小千，今天忙完了吗？”
门口走进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清朗的声音里充满温柔的亲昵。他微笑着抬头，在看到不远处的红石时也不由得停滞了片刻。
“红石？”
“白然，好久不见。”红石在听到白然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裂开，裂痕爬上他的脸，成功击碎了他所有的憧憬。
“还真是，好久不见。”白然笑得温和无害，手却自然而然地搭上千一的右肩，将他整个人环抱在身前。
红石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欲望。
白然微微低头，近到千一的右耳可以感受到白然的呼吸。“你忙完了吗？”
千一侧向白然的方向，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然对着红石，笑得灿烂，“我们晚上定了餐厅，要不要一起？”
红石的捏着画框的手已经发白。白然眼睛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与轻蔑，让他终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下次再聚吧。”红石礼貌的一笑，随即拿了画侧身而过。
他的衣角擦过千一的手臂，带起了空气中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脚步声，衣服摩擦的声响还有开门的铃声，一声一声清晰地落在千一心里。
那一瞬间，千一仿佛看到自己转身跑去的幻影。只是那幻影被阻隔在了无法穿透的玻璃门内，只能看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痛苦在此时才铺天盖地蔓延开来。
“千一……”白然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丝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紧张。
千一的喉咙发疼，吞咽的感觉像是被火灼烧。但身体的疼痛能让他清醒。
“走吧，吃饭去。今天店里不忙。”他的嘴唇弯着标准的弧度，白然却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笑意。
白然坐在驾驶座上，他看着千一无神的眼睛，就像看着一个黑洞，暴露出他心底深埋的愤恨与恐惧。
红石，你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在我向千一表白的第二天。
在我们几乎就要在一起的时候！
昨晚的气氛那么好，柔和的烛光中涌动着温柔缱绻，他对千一表白，他吻上千一的嘴唇，柔软甜蜜的滋味让他仿佛置身天堂。
千一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
他给他时间接受，他相信这一天近在眼前，毕竟他已陪伴了他这么多年。
可是，命运弄人。他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搅乱了所有的一切！
不安和嫉恨如同巨浪不断拍打白然的心脏，光亮和阴影在白然的脸上反复交错。
红石，这次你休想将他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