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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萦心上结

2023-05-16 来源:百合文库

萦萦心上结



楔子
回想一生,母早亡,所幸父兄宠溺,长大后遇一良人懂我爱我宠我,儿女双全,还算美满。

 昨夜做了一个好梦,今日我的安宁酒楼会人满为患,招待的小二不够用,收到的银钱算盘也打不过来。
早上我还未睁眼,就听到外面冷风呼啸个不停,入冬以来,日子是一日冷上一日,我往被窝里缩了缩,若是睡到中午,照例可以省上一顿早点钱。
 “老板,厨房的米用完了。”春铃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声道。
我不耐烦,这丫头忒笨,米用完了不会去米铺买吗?她又不是孙大圣,可以平白变出米来。
接着,门外又一声,“银钱也不够了。”
我坐起身来,心里埋怨,如果春铃和自己一样早上多睡会,米也不至于吃的这么快了。
 “进来吧。”
我指了指梳洗台上一枚翡翠簪子,“将那簪子当了,我们还能撑几日。”
春铃看起来有些为难,“可这是景少爷送给老板的。”我倒是忘了,因为生意太少,唯一的店小二和厨师都不干了,春铃这才被景湛送过来,我这当着人家的面折损人家主子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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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主要问题是,“那你说没米我们难不成饿死吗?”
“我们可以去找景公子。”
我打住她,“快去将簪子当了吧。”虽说景湛答应了要看顾我,但我虽为女子,也是有骨气的,怎好意思三天两头去找他?
其实我这安宁酒楼也算是有生意的,只是天气渐寒,本就勉强糊口的收入愈发微薄,时至今日,居然轮到变卖首饰才揭的开锅,生活啊,艰难如斯。
我安慰她,“等咱们开春挣够了钱,就将簪子回来,你和当铺老板说让他留着。”
又说了她几句,才不情不愿地终于走了。

今日天寒,还下着大雪,春铃回来的时候不仅买回了米和菜,腰间的钱袋也是鼓鼓的,景湛送来的簪子还挺贵重。
“老板,咱们酒楼边上躺了一个人,好像是冻死了。”春铃一边炒菜一边和烧火的我说话。
怪不得这几天的生意越发不好了,看样子是沾了死人的晦气。
我努努嘴,“赶明儿找人将他抬走埋了,别让他挡了我们酒楼的财路。”今年南方的收成不好,冬天来得也比往年早,虽说朝廷也下达了赈灾的旨意,但每日冻死饿死的人还是不计其数,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情况比之外边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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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赶明儿埋尸的时间就选择了午饭后,春铃本着节俭的持家观念,没请个帮手来。我私下觉得,她心里头真正是不想让我再变卖她主子的好物什。
“老板,他好像还有口气儿。”我一手撑伞,一手给她搭把手。春铃殷切地看着我,这副模样,不会存了带回去养着的想法吧。
我果断拒绝道,“我们自己都揭不开锅,实在没有闲钱再养个人。他死了我可以发善心给他找个地儿,”春铃的眼神瞪得我有点瘆,“既然还活着,咱们将他送到同福客栈门口,那朱老板日日赚的金盆满钵,定是可以养活他。”
“朱老板最是小气,哪肯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后来,因为春铃的坚持,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是进了安宁酒楼。当了我三根发钗,一只手镯才把他给救回来。我问他的名字,他说他父亲时常喊他阿洛,我问他是姓洛还是单名洛,他缄口不言。
“既然你不说,那你就叫李洛吧,”我捏了捏他的胳膊,瘦是瘦了些,但做活儿应该没问题,“随了我的姓,就是我安宁酒楼的小二了。”
他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淡淡地应了声,也算是答应了。我不禁感叹自己灵活的脑子,虽然救人花了不少银子,但免费得了个做工的,长期看来,还是我比较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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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他比春铃更能干,而且饭做的比春铃更加美味,连早饭的花样都层出不穷,我现在日日盼着饭点,连早饭都不愿意省了。这样的后果,直接导致了我们的花费也水涨船高,而且是在没什么进账的情况下。
迫不得已,思前想后,无可奈何,我决定将春铃送回景府。
“你把春铃送走了,等生意好了,人手怕不够。”李洛站在灶台前大刀阔斧,我不忍揭穿他,我的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店小二也是够的。

春寒料峭的时候,李洛挂出了招牌,推出我们店里的特色菜-----四喜饺,太平卤鸡,笋干老鸭煲,清汤鱼丸等好多我都没听说过的菜名,还酿了一种琼花房的酒,放进地窖的时候我就闻到它隽永绵长的香气,取出来的时候指不定香成什么样。
我也是脑子抽了,居然觉得这一次我们酒楼要在京城里崛起了。
“老板,我打算明日雇三十个人来免费吃饭。”李洛坐在我面前,招牌挂出去以后,菜式是很新颖,我吃过味道也是顶好的,但来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我私下觉得可能是冬日里沾了他的晦气,不过这样的念头心里头想想也就罢了,面上还是比较关心银钱的事,“雇?且不说你去哪里雇,我们已经山穷水尽,没有钱给你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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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皱着眉头,他心里知道,前段时间食材用不完,残留下来不新鲜就已经折损了许多钱。这几月相处下来,他虽然有些自大做事不顾后果,但确是真心想帮我顾好酒楼,倒不像是宫里派来的人。
看他面上有愧,有不甘,我长叹一口气,将手上的龙慕翡翠珠镯褪下,“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了,你拿去吧。”
第二日,安宁酒楼门庭若市。
起初是雇来的那些熟面孔,临近晚膳的时候,渐渐来了许多我未见过的人,难不成这样做生意的方式还挺有用?李洛作为主厨撒不开手,这店小二的活全部落在我身上,还要兼带这收钱。
这职责怎么颠倒过来了。
渐渐地,雇来的人少了,但来的客人却不见少,不过月余,之前赊的账基本上都还清了。
今日中秋,李洛做了一种馅饼,听他说是蜀中的讲究,圆圆小巧的一个象征着合家团圆之意,叫做月饼,一家人赏月闻桂花香,再配上这样好意头的点心,确是圆满。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我们酒楼每日来的客人都快赶上隔壁同福客栈了。”我这个人一向最是客观公正,这几个月赚的银子比我过去两年赚的都多。从酒楼来看,终于迎来了第二春,确切地说,是迎来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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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不在意,倒了杯琼花房,细细品味,末了才说,“饭菜好吃,价格公道,自然红火。”
“你是谁?”
李洛一顿,抬起眼眸看向我,“你取的名字你忘了,我叫李洛。”
我嗤笑一声,谁问的是这个意思,“我常年在外面漂泊不定,见过的人,遇到的事,吃过的菜都比你多,只怪你见识太浅薄了。”
他说着,自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我。
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打算深究,打开锦盒,是那只当出去的龙慕翡翠珠镯,“你一个做饭的,我又不给你工钱,你哪来的钱把这给当回来?”
这是我娘的遗物,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同福客栈的老板来挖人,给了钱让我考虑。”我咂舌,同福客栈的老板也太出手阔绰了,“你不会动心了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我不会走。”
“那你还收人家的钱。”
“我略微改了改他家的菜谱,他便加付了一倍的钱。不过那菜的口味还是比不上我们酒楼的。”我咽了咽口水,这亏得是自己家的厨子,不然还要被他坑死。
他拿起手镯,靠近我的手,我下意识地一缩,另一只手接过他手上的镯子,自己套上。桌上是李洛刚做的月饼,我尝一口,内里是蛋黄莲蓉馅,粘糯微甜,好像在宫里也不曾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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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又苦笑起来,自己不过是个母妃死了,又不受父皇待见的公主,人人践踏都来不及,哪能吃这些个新奇玩意?

“今日又烧了什么鱼?”我等在桌边,看着李洛端上一盘盘的菜,最后拿出今日的主鱼。我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加上鱼肉鲜嫩滑爽,当真吃的人停不下嘴。
 “这是番茄鱼,做来也简单,只是京城这不经常吃到,改日可以教你。”
我撇嘴,“厨师在这里又不会离开,哪里需要我这个老板下厨啊?”我从小十分爱吃鱼,只是在宫里不受待见冷饭冷菜的,根本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鱼,就因为得不到才更加渴望,想想小时候还因为这事求过御膳房的太监,然后被九皇子嘲弄赏了半条鱼,我竟然因此高兴了一天。
三下五除二,我就解决的半条,“这鱼怎么没什么刺?”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娘怀弟弟的时候爱吃酸的,最爱吃番茄鱼了。所以我习惯剔去。”我心“咯噔”一下,人只有以往过得比现在好才会尤其怀念过去的时光,小心翼翼地问,“你娘她……”
“我现在过得好,我爹娘在天上也会开心的。”他垂下眼睑,想必内心痛苦。
我搭上他的肩,“你人这么好,你爹娘也肯定是良善的人,在天上肯定会过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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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将鱼推到我面前,“你多吃点。”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客气,说来自从李洛来了,我真是享尽了口福,我爱吃鱼,他便日日变了花样做,这样也算是弥补了我过去的缺憾了。
“待会我请了大夫来替你按摩,我已经请了小二了,你以后不用这么忙了。”这家伙还算有良心,我日日充当小二和收钱的,每天都腰酸背痛的。
“可我是女子。”
“我请的是女大夫。”我在这开酒楼也两年有余了,竟然不知道京城还有女大夫,“我今日买菜的时候听王婆婆说的。”
这王婆婆又是谁啊?
拉着屏风,我在里间,李洛在屏风外,这么好的说故事的时候我定然不会错过的。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酒楼没生意,他身子没休养好,闲着无聊,就喜欢将游历发生的趣事和沿途的风景讲给我听。
“今日我要讲的是蜀中……”蜀中是他的家乡,他讲得比平时更加生动有趣,连带着女大夫都入迷了。
我记得走的时候那个女大夫还将留恋的眼光停留在李洛身上,看来李洛说书的功夫在我的栽培下越发精益了。

 “公主,别来无恙。”我在柜台前摆弄着算盘,抬头看见景湛一袭墨绿长衫站在我面前。我瞪着他,他含笑改口,“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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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酒楼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快走吧。”景湛潇洒俊逸,碍着他的身份见到的人甚少,但街坊小巷议论的人只增不少,现在站在柜台前,好似沾上烟火气的仙人,惹来许多周遭人的注视。
他立身不动,“宫中有旨意给你。”我拜下阵来,请他入了二楼。
“说吧。”我没好气地开口。
“皇上听说你的酒楼出了一种月饼,广受欢迎,想宣你进宫参加家宴。”
这是派了多少人监视我呀,刚过中秋也没几天,皇宫的消息可真是灵通,父皇也真是无聊,南方颗粒无收不操劳,自己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情倒是上赶着来。
我哂笑道,“何时入宫?” 
“明日,你不用担心,我会随你一起。”景湛将手搭在我肩上,想给我一点安全感。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我在宫里活了十几载,后宫那些妃子都没弄死我,如今我置身宫外,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第二日宣我进宫用的是晚膳,一大早的景湛就送了华服和丫鬟来梳洗装扮,望着镜中的自己,精致优雅却又无比陌生,一旁的李洛夸奖道,“公主今日真好看。”
是啊,我也觉得好看,但心中却无限悲凉,“你不对我的身份惊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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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为国姓,春铃又常提起景公子,我心里猜到一二。”李洛直言不讳。虽说他早已看破,但我却意外喜欢他的耿直。
晚宴风平浪静,暗地里妃子与妃子的争风吃醋,甚至皇上和妃子之间也要相互算计,我统统不管,只要不累及到我,都与我无关。
“你对那个李洛好像很欣赏?”回来的时候和我同坐一辆马车的景湛问我。
其实说不上欣赏,更多的是羡慕,羡慕到嫉妒,他的双脚走过许多大成的土地,他的舌头尝遍世间的美味,想做便做了,想说也便说了,这样的直爽率真,是我从小没有一直奢望而得不到的。
我本以为灰暗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但他好像让我看到了另一种生活。
“他是安宁酒楼的恩人,他有能力,我自然欣赏他。”

车架越到安宁酒楼越是火光缭绕,热闹异常。
为首的同福客栈的张老板,带着几个身强力壮,面目狰狞的打手,还有几个钳制住了李洛,围在外圈的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
 “李洛,敢做就要敢当,偷了我们同福客栈的菜谱,别像个龟孙子一样不敢承认。”张老板的声音透过层层的人流传进轿子,面前跪着来汇报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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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还未确证的事情,人们却在张老板后面指指点点,“怪不得安宁酒楼突然就红火起来,居然是干了这样偷鸡摸狗的事。”
“这样的小人,活该被张老板。。。”市井里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已经在景府换下了宫宴上的华服,如今也没什么顾忌,我倾身而起却被景湛拉住,“你去能有什么用?”
“大不了亮出我的身份,我看他们谁还敢?”
“你的身份被知晓了,不说皇上那不好交代,你的生意还要不要了?”景湛为我分析利弊,但尽管如此,我也不能让李洛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要压住他们,我的身份就够了。”
果然,景湛还没有说什么,光是这个名号,百姓就为他让了一条道,“我前段日子刚接手安宁酒楼,不过换了厨师,竟变成偷了张大老板家的菜谱?”景湛斜睨着张老板。
对方“扑通”一声跪下,“贱民不敢,贱民不知是景大人,这件事必定有误会。”
那些打手见自家主子认怂,一个两个都松了手,我从景湛背后冲过去,“李洛,你没事吧。”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想必伤得不轻。
“我还撑得住。”
我唤人将他抬了进去,我知道后面的事景湛全部会处理好,他既然宣称这是他的酒楼,以后酒楼在京城算是立足脚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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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那日的小厮说,因为景湛的插足,他的名声和信度就让百姓瞬间改了话头,还没有查出真相的事一夜之间被定了两次,当真可笑。

安宁酒楼休业三日。
现在酒楼已经走上正轨,没有李洛与我,也可以运转的很好。我就是不想见那些见风转舵的人,要不是他们的附和起哄,李洛也不会伤了一条腿。
也怪我,酒楼哪比得上人的性命,没了也就没了,他实在犯不着用命去保护酒楼的。
我思忖着宫中的太医是最好的,便存了带他入宫的念头。因为那次夜宴,父皇居然改观了十几年对我的偏见,时常召我入宫与他说话,倒像是弥补这么多年对我的愧疚,虽然我心里奇怪,但这正合了我的心意。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隔年的除夕。
宫里传了旨意来请我入宫守岁,早膳的时候收到宫外李洛送来的玩雪图,画上展示的是前几日我与他一同打雪仗,堆雪人的场景,那日我穿着大红色的斗篷,白雪红衣,当真一幅美图。
只是那点红像极了除夕宴饮上李洛盔甲上的鲜血。
李洛造反了。
他如从地狱而来嗜血的魔头,直挺挺地站在宫门口,身上穿着红色披风,不知是本身的颜色,还是我大成将士的鲜血,抑或是他受伤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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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太子哥哥一声喝令,大批兵士从皇宫四面八方涌进来,将李洛的人团团围住,刚刚还士气昂扬的一群人,不过顷刻之间,就变成地上鲜血淋漓没有生气的尸体。
“儿臣请父皇说到做到。”我靠近父皇,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眯着眼睛盯着面前那些厮杀的将士,没有不忍,不带感情。
不过最后,他终究应承了我。毕竟今日,他亲封我为大成慧明攸宁公主,我就求了他这一件事,他不会放过弥补我的时机。
我从以前卑贱到人人可欺的皇女一跃成为他身边最为尊贵的公主。这一切荣耀都是因为他查明当年母妃的死因,是被皇贵妃所害,而不是因我命硬而亡。
我小时候被那些嫔妃打骂的时候,从他们的口中总听到父皇深爱母妃的只言片语,我未曾亲眼见过,但我想,若非爱到骨子里,也不会因着一句谬言就将亲生女儿摒弃宫中自生自灭十余载。
亏得我命大,给了他补偿的机会。

父皇只答应不杀他,却放纵狱卒们在牢里任意欺辱,用刑。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浑身伤痕,奄奄一息,见我来了,嘶哑着声音,“公主殿下来这做什么?”
我知道,他恨我,在事情败落之际,应该就猜到是我泄露了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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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副模样,我骂道,“是谁给你用这么重的刑法?快来人,请宫里最好的太医来。“
“公主殿下,此人乃是重犯,这怕是不合规矩。”看守的狱卒跪下来劝阻我。
“今日,在这里,你和我之间,我便是你的规矩。父皇已经下令饶他一命,他若死了,我让你们全都死。”我只能赌他忌惮父皇对我的宠爱,也在赌父皇对我的容忍。
李洛受折磨,若是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
狱卒松了口,我让贴身的侍女去请太医。
“其实公主殿下不需要为了罪民悖逆皇上。罪民本就罪有应得。”他努力直起身子,盘腿而坐,与蹲下的我平视。
我垂下眼眸,不敢见到他盛满恨意的眼睛,“我原本是南安王的义子,义父说的好听是李家的皇亲国戚,代代相传,到他这只落下一个知县的官位,别的官宦人家有的,他悉数教我,也容许我出门游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是他给了我一个家。”
我心里暗暗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南安王,怕是已经不在了,说不定还与父皇脱不了干系。
“你说蜀中大旱,无钱无粮,让我义父如何赈灾?朝廷的错竟将我义父推出去平息灾民的暴动,公主殿下,你说好不好笑?”李洛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咳了起来,他咳得厉害,笑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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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朝廷是拨了钱粮去灾区的,却不知被哪个贪财的收了去。
他原本应该是活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羡慕的,他总与我说起各地的风俗,天下的美食,那些让我一直期盼,也是他心向往之的吧,他本该恣意欢笑,本该洒脱随性。如今却沦为黑暗污浊之地的一粒浮尘,人人可践踏。
“你等一等,我会救你出去的。”有冰凉落在我手上,他不该活在黑暗里。
“公主殿下不怪我吗?是我利用你拿到宫里的兵力布防图,从你答应救我那刻,你就落入我的骗局。”他浑身没有一块好地儿,瘦了许多,眼睛却格外澄澈。

我跪在金銮殿前,父皇就在里面,但他不见我。当日,我将李洛的计划供出,求得他放李洛一条生路。现如今,他被关进牢狱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求父皇饶了李洛。”我磕头,一次又一次扣在大理石阶上,只希望父皇能怜惜一下我这个女儿,哪怕一点点,也可以少让李洛受一分痛楚。
景湛来了,他还是那副不染尘世的模样,我退开一步求他,不想自己的尘土和血迹染了他,他是朝野最年轻的尚书郎,前途无量,他如果愿意帮我,此事肯定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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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全力帮我,让侍女扶我回去,自己进了金銮殿。
接下来几天,我去牢里看李洛,他的身上没有再添新伤,原本的伤痕在太医的照料下也渐渐愈合,我本想去感谢景湛,但他却不在府中。
几日后,他带回一种叫做一梦丹的药丸,据说吃了之后前尘往事犹如黄粱一梦,这便是景湛想出的可以救李洛的方法,只要我吃下,忘了李洛,他就可以获救。
虽然我并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联,但只要可以救他,我愿意失掉过去。
“攸宁,只要你配合,不吃你也可以救他,我还可以安排你们离开。”太子哥哥劝我。
他生下来便是太子,受尽宠爱,哪里懂得我?“父皇英明,怕是不好糊弄。”
“哥哥看你长大,不想让你后悔。”
我苦笑一声,“哥哥,我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在皇宫处处被人算计,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却还要亲手送他去死,这样的过去,我不想要。若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告诉我,以前的我有父母,哥哥,还有喜欢的人,他们也同我爱他们一样爱我。”
“好。”我见哥哥答应了,才将药丸吃下。
“这药何时见效?”
“三日之内,往事渐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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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想去看看李洛,烦请太子哥哥在我走后将一梦丹也给他一颗。”李洛他执念太深,才会有反叛之心,若是能够忘了,重新开始,娶一美娇娘,生三两孩子 ,随心顺遂,就当朝廷对他的补偿。
“攸宁,你真狠心,你要与他见面不识吗?”他眼中闪过震惊。
我既要忘了他,又何须让他记得我,这多不公平。

“我看你如今气色好多了。我给你准备了五百两银票,你出去之后想去哪儿生活就去哪,只是千万别回京城了。”我和李洛同坐在牢房里,景湛打点得很好,他现在梳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人精神了许多。
他握住我的手腕,骂道,“你做了什么?皇上怎么会放过我?”
“如果想回来看看安宁酒楼的话,就偷偷地回来,别让别人发现了。我前几日回酒楼的时候,整个后院都是琼花房的味道,很香很香。”我要把一切交代给他,不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刻我就不记得他了。
李洛渐渐地好像不生气了,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我鼻头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下来,“你替我保护酒楼的时候我还想着,等我求父皇给你安排一个官位,就让父皇为我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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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哀伤的眼里有了一丝光亮,复而暗淡,“我大仇未报,受不住这份情。”
“那日你送来的玩雪图我喜欢的紧,你再画一幅给我好吗?”
“罪臣谨遵公主旨令。”
我在牢门口碰见了太子哥哥,他进牢房,我出牢房,下一次,我与李洛见面不识。
李洛目送着攸宁离开,他早就知晓攸宁发现了他的密谋。他都打算好了,若攸宁告发他,他败为寇,攸宁便是功臣;若没有,他成为王,攸宁便是她唯一的皇后。
那日黑夜漆漆,火光缭绕,老板跟着景湛自人群走来,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十一
我是大成的太子殿下,自攸宁服下一梦丹三日后,宛如大梦初醒,前尘尽忘。
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告诉她是因为失足落水磕了脑袋才不记得以前的事,她便信了,总缠着我和她说以往的事,那天,父皇和景湛都来了,虽然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但身体的记忆却还在,见到父皇时总是怯怯地,反而与景湛甚是亲厚。
父皇吃了瘪,却还是日日往安宁殿跑,总要将攸宁哄得开心才离开,有好几次,父皇虽然去了,却没有景湛受待见,总是与我抱怨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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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皇顺理成章地为攸宁和景湛赐了婚。
婚后,我去景府看望攸宁时,没见到,景湛说这丫头听说我来了,特地下厨去了。说句亲哥哥要说的实话,攸宁的饭菜实在差强人意,也不知当初的酒楼是怎么办起来的。
“我很感谢你为攸宁做过的事,攸宁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我和景湛相对而坐。当初夜宴是景湛向母后表示愿支持我,母后才愿意放下成见保护攸宁,是景湛调查当年攸宁母妃的死因才让攸宁有了父爱,也是景湛想出两全之策,全了攸宁的心愿,这一路相护,我看在眼里,也为他们高兴。
但是最开始我却怀疑过景湛的真心,毕竟世上真心又有多少,我虽需要他在朝堂的支持,却也绝不会拿亲妹妹去换,万幸,那年攸宁被小九赏鱼嘲弄时,遇上的是景湛。
其实父皇根本不会在意李洛的性命,他当时最在意的就是如何修补和攸宁之间的关系,他觉得李洛的存在会是障碍,景湛好算计,才成全了这美满结局。
只是,一梦丹这等逆反之物,服者会折寿十年。
“你是知道服用一梦丹的后果是吗?”景湛何等聪明谨慎之人,在找到一梦丹之后,定是已经知道了。
“是,攸宁最是害怕孤单一人,她去哪,我陪着就是。”他顿了一下,站起来向我行礼,“还请太子殿下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太子殿下是天选之人,我支持太子只是顺势而为,至于太子说的这些,攸宁从小千万般宠爱,她没有经受过什么苦难,也无需我为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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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神望了他一眼,攸宁啊,你要的结果便是这样吧。
十二
太医诊出攸宁怀上了龙凤胎,父皇便急急地将她接进宫休养,连政务都尽数抛给了我。
“回殿下,李洛自从离开牢狱后,神智便不太清醒,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作画。”
“画什么?”
“画的是…….是慧明攸宁公主.”
他明明服下了一梦丹,怎么还会记得攸宁的模样,“放肆,李洛怎么知道公主的模样?你当真看清楚了?”
“奴才在景府见过公主一次,那画上的人确是公主。只是只有出宫后的两幅画画的像一些,之后的每幅画需得远远地看才与公主有一些相似之处。”
我捏了捏眉头,“知道了,你继续看着他吧。”
十三
大成史书载,熙成三十六年,慧明攸宁公主与尚书郎景湛结婚姻之好,育有三子二女,一生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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