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栈上栈

七万大山是阻隔六盘村与外界的一道峰峦。
出了村口不久，平地上便兀起一峰，蔽日连天，想到外面去，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栈道可走。那栈不知是哪朝修的，傍山而起，最窄处仅容一车，脚边就是万丈悬崖。但没办法，想要往来于这村与外界，都得经由这条险窄的小路，走上那么一两天，才到得了。而在这近百里的栈道当中，却开着一家客栈——不知那掌柜怎么想的，竟在这荒凉的道上开店。
不过，这栈所处的地方，也算是风水宝地。这长蛇般延绵上百里的道至此，便开阔起来，有了片可供起屋的大泥地，栈前十米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又恰好可以俯瞰大半段栈道，巧上加巧，便是灵了。从外头来看，设施还算齐全，简陋的马厩，简陋的后院，园里还有几株待采的生菜。而这栈的结构，是山里少见的立体三层，下面是大堂和里间，中间是几间客房，最上面是阁楼。牌匾和大门同样有段历史，上书三个大字“五里栈”。两边贴着幅对联，也或有些历史，同用黑墨大书曰：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夜已破晓，借着夜势肆意的山风也渐渐消停了下来。吱呀一声，那扇只有门框染着灰尘的大门被轻快地打开，露出一个人影来。那是这栈里唯一的伙计，李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妹子，手脚麻利。很快，几扇窗子也被打开，整晚积下的灰尘得以随风一清。堂子不大，才堪放四五张桌子，凳子还立在上面——底儿倒是干净的。木牌上刻的菜品不多，只有茶、酒、净面之类的轻食；柜台设在楼梯边上，上面堆着账本，书和写了几行的白纸，其中的几本游记已被翻烂。柜台边的架子上倒是挂了好些纪念品，其中最不显眼的，是角落处一张徐霞客故居的老照片——要不是下面用小楷注着，还真看不出来。后头放着张安乐藤椅，其上深深的压痕示着主人的习性。里间内，柴火还算旺盛，两口大锅刚放了水，还没沸起，等着主人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