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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奇】LOFTER发光的岛,王者荣耀同人文,连载更新5(8000字大章)

2023-03-11LOFTER王者荣耀同人文发光的岛 来源:百合文库
5
 
日后,便是李白跟着韩信跑趟的一番经历。
东城会类似于上海的工会组织,白道上以近江行会为阵地,总管上海城漕运与商务,黑道上则通过放贷与贩私盐等渠道牟取暴利。坐镇的是第三代当主吕布及其下二当家赵云,名声在外,人尽皆知。但凡在上海立得住脚的商贾,无一不投于行会门下,以求稳妥之靠山。近年来东城会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坊间谈及多赞誉其“江南第一行会”。
这些事都是从刘邦、张良及韩信口中得知,李白仅泛泛了解,也不深究。
近几日随韩信处理刘邦那边吩咐的事务,大多只是征费与递送文书之类,多半时间消磨在赶路上,上海城四坊已跑了东、南二坊,也去过一次浦江港口,李白初来乍到,算是开了眼界。
其间自然不乏与韩信沟通,数日下来李白发现对方其实甚好说话,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加上两人又共事,一来二去就互相熟悉了,韩信性情中人,放得开,李白便也没什么理由好拘谨。平素边赶路边闲聊,韩信身为本地人临时做了向导,引着对方一路游览一路介绍,兴致处往往又压不住情绪,声调上提个几分,旁人多另眼相看,他也不觉甚尴尬。
已是日薄西山之时,李白倚着栏杆站在楼上,恰韩信也从房间内出来。
此先在九重天上从未见过人间古城街景,李白望着远处错杂的檐牙楼阁有些入神。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般境地,天际泛着淡红色的云翳,时而飞翔来往的仙鹤,那些唤不出名的古建筑,明焰、灯笼浮在空中,不是天上之境,却胜似天上之景。
远远地传来迷茫鼓声,晨敲钟,暮击鼓,是上海城的习俗,将一日光景一分为二,喻示昼夜交替,日月轮转,生生不息。
韩信从后面走来,看李白穿着自己的常服,腰身及肩胛稍宽,衣摆拖至足跟,总觉着别扭。
“这么长时间你也从未逛过夜市,适逢刘邦那边无事,若想出去我大可陪你同行。还得去平安街请个裁缝替你定几套常服,总穿我的也不是办法。”
李白一手搭着横栏,晚风中一头长发吹得四散纷飞,听得韩信这话,下意识拉了拉有些松散敞开的衣襟。
“改日吧,今天身体抱恙。”他心中总郁闷着些事,但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愫。
或许这就是独居异乡的怅惘,抬起头一眼便能望到天,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韩信明白李白究竟愁的是什么,浪子无法归家,四处漂泊,人生失意,落魄至此,其间辛酸,不言而喻。
他亦是一番风雨中走过来的人,直至人生最无助之时,遇见了张良与刘邦。
所以对于李白的回绝,韩信也不多问,点了屋里的灯,给对方留着扇半开的门,径自下楼去了。
李白撑得胳膊有些发酸,揉揉手臂便跟着韩信回去。
他最后看向东坊老街入口那块牌坊,它在暮光中拖下细长的影子,肩上挑着明火,青石点染残红,过客匆匆,它却只能永久伫在那里。
带上门,入屋后觉闲来无事,李白索性往床上一躺,看灯火摇曳在白墙上,映下淡淡光影。
半晌韩信才回来,猜是与刘邦交代什么去了,或许是要事,他看对方手中多了封信。
“尽早歇息,明日有大事要办。”韩信把文书置在案上,向李白这边过来,脱了上衣准备下榻。
李白也自觉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个位置。
同济堂房间不多,卧室总共三间,仓库又腾不出来,刘邦思来想去不能委屈自己,更不能委屈张良,那没办法,剩下只好委屈韩信了。
好在韩信早料到是这结果,他个人较随和,加上也不讨厌那凤凰,同住一房间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白对此亦不能有什么意见,毕竟条件有限,一切将就,怎样都总比在天上受那群人冷眼要好得多。
近些日子处理的尽是琐事,不值一提,难得韩信道是大事件,李白不免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大事?”
“西坊钱记的商行借了不小一笔贷,连本带息这款拖欠一月有余,钱庄那边也无心再宽限,让我明日速去讨回。”韩信一边说着散了发带,过肩的蓝发又窸窸窣窣落下来。
“讨债而已,何谈要紧之事?”李白闻言不明所以,侧过身来枕在胳膊上,面对着韩信问话。
韩信另一边熄了灯,气定神闲躺下,扯过被子大概盖个半身,把那眼睛在黑夜里睁得极明。
“刘邦说那庄主纠集了不少家丁,怕是十有八九要见点红,这银两才讨得回来。”
韩信又动动身子侧过来,好面对着李白,看他有什么反应。
“无妨,打一架便是。”
李白见韩信突然转过身来,开始还有点不明所以,大抵妖兽的瞳子在夜里都是泛着微光的,他望见对方那湖蓝色的眼睛愈发清明,竖瞳子缩得小了一些。
“我倒担心你吃不消,失了法力连自保都难。”韩信语气里有那么点无奈,“万不得已,由我护着你也是可以的。”
虽然李白不怎么喜欢韩信提这件事,但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连韩信也看得出来,他体内的气所剩无几,顶多维持人形,再无其他。
之前有几次被开玩笑,要把他从二楼那窗户推出去,看他究竟会不会飞,最后因李白严词拒绝而不了了之。
他这双翼恐怕再没有机会展开了。
“有劳费心了,然太白也没羸弱到如此地步,防身体术还是施展得出的。”
虽说是失了内力,论武术李白也并非一窍不通,还不至于要拖韩信后腿,妨碍他施展。
“那甚好,总之你万事小心,若是伤筋动骨,刘季、张良那边我也不好交代。”韩信眯了眯眼,在李白看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李白闻言也无心再接话下去,于是两人头对着头,就在床上僵持许久,最后除了眨眼,谁也没动静。
韩信不觉得这样的对视有何尴尬,相反,他出奇地平静。
李白眼睛的颜色,头一回令他感到平静。
血石榴的颜色,是天上火光照耀出的红色,是老城墙上朱漆几百年前焕红鲜艳的赤色,是那除夕印在门上一条条对子的殷红。
凤凰的眼睛,让他回忆起一切美好的东西。
“知道我三人缘何要帮你至此?”良久,韩信缓缓开口,语气与先前略有不同。
屋里关着门窗,一堵墙却挡不住外边世界的声音,车马喧哗听起来有些嘈杂,但纯粹到令人心安。
“缘何?”李白静静问着,等待他下文。
好象这样被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收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奇怪之甚的。李白不清楚这三人有甚么样的目的。
“承诺,也是缘分。”韩信忽而又叹息,转回身去平躺着,盯住天花板不放。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每每到回忆时总是如此。
那是不知多久以前了,当韩信还是个落魄的妖的日子,无处可依,无计可施,只是为了活下去却莫名其妙遭到道士追杀……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轻易提起的过去,刘邦是,张良是,李白是,韩信亦是。
当年自己食不果腹,露宿街头,最穷困潦倒之时,遇见了刘邦与张良。
江南的雨季,清明时节,在薄雾与朦胧中,石板路沾得湿润泥泞,他拖着病躯倒在同济堂前,只想借一处屋檐避雨。
眼神涣散,什么也看不清,胸口在阴雨天闷得厉害,饥饿、寒冷,几乎一切恐惧的东西都试图杀了他,让他几近崩溃。
“当年流落到上海,无依无靠,就在我自己都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那两个人收留了我。”
银发的男人从堂内走出来,他望了望倒在脚下的韩信,俯下身,凑到对方眼前去。
想活命吗?那男人的声音虚无缥缈似在天际。
想。韩信很累,累得他几乎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叫什么?男人又接着问道。
韩信。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顺着屋檐错落有致滴下的雨水打湿裤脚,他终于在烟雨江南中结束了那段居无定所的日子。
刘季,过来,帮我个忙……抬他进去。
日子是通往绝望的一段旅途,但那充斥着不幸与灾厄的深渊又看不到了,他也走远了,远到回头看过去时,映像里又只剩下碎片。
“救命之恩,我也无以为报。当我再去问他时,那人却告诉我——”
“如若你执意要回报,那就答应我,帮助下一个你所遇到的,走投无路的人。”银发青年坐在火光里,烛焰映出他安详的面容,“相逢本来便是种缘分,无所谓回报。”
人生在世不过须臾,大千世界中相遇也许就是机缘,冥冥中自有天定。
韩信不再躺着了,他坐起来,望着窗外渗进屋里来的灯火,静伫不动。
“那救了我的人是张良,同他一起的是刘季。”
这也是刘邦唯一一次没有拍板,唯一一次将所有利益抛诸身后,做得最大的亏本生意。
李白忽然间沉默了,他沉吟许久,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设想过千万种结果,却从未想到过,是因为缘分与承诺。
人真的都是那么不可信吗?尔虞我诈的是人们,包容世间万物的也是人们。
李白觉得,好像人啊,也并不坏。
他们有七情六欲,却远比天上的神仙,要真实得多。
头上有些微热,妙不可言。好像神识里出现一丝激荡,但那感觉又稍纵即逝。
李白眨眨眼,把头埋在枕头中更深一点。
“我知道了。”他自己都意识到声音有些发闷。
隔壁房间的刘邦约摸是在床上翻了个身,老床板吱嘎的控诉透过墙壁清晰地传过来,在夜里听得尤为清楚。
“歇吧,不早了。”最后韩信也不再说什么,又覆过被子躺下,闭了眼。
李白倒在阴影里,伸手就能够到窗外的光。
 
 
 
6
 
旦日起了个大早,刘邦随意准备些早点,让二人吃完便上路去了。
韩信倒是换了身行头,浅青常服外披素蓝羽织,李白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去打架的。
他还见对方将昨日取来的信收进衣内,信封上龙飞凤舞的“东”字令人在意,不难猜出大概是工会的文件。
此一行目的地在西坊,据刘邦言约有一个时辰的脚程,他与韩信也不着急,信步走在街市上,颇有游街串巷的样子。
大清早的,商贩便接二连三摆起摊子,蔬菜瓜果,鱼肉蛋奶,须是趁早买的才新鲜,而那些来得晚些的懒妇,便只有挑剩下的份了。
韩信领着李白一路向西,先得由东坊出到十字路口的平安街,再转至西坊,得跨约有半个上海。
李白这时才暗叹被封了法力的不便,此间路程倘是平时,何曾需得如此多时间,御风而行,千万里也不过须臾。
韩信又怎不知道李白在打什么主意,其实他也不愿把这时辰全浪费在赶路上。
“你若不嫌弃,我倒是有一妙方。”韩信站住,侧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白,“就怕你不配合。”
李白听韩信阴阳怪气,猜可能不是甚好事,但也想知晓对方究竟打什么主意。
“但说无妨。”
韩信一听乐了,嘿嘿一笑,顺手用拇指刮过鼻子,指着街道两边那房檐道:
“在下轻功不差,要说抱个人由这人家屋顶上走过去也不麻烦,大概半个时辰不用便到了。”
“免谈。”李白直接扭了头便走,果然没什么好事。
眼看对方把自己晾在那儿,连个面子也不给,暗道一声世态炎凉,好人难做啊。
他跟上李白,左右好说歹说,赔个不是,这才罢了。
李白倒也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回头一想人家也是好心帮他,又不好意思冷着脸了。
两人七谈八谈就把方才的事尽数忘却,眼下正过了平安街,离西坊不远了。
韩信又倏地想起来什么,转身与李白吩咐。
“我与你说一事,务必牢记。”他忽然一改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再说笑。
李白心下一紧,站定不动。
“何事要紧?”
“我算定了去那商行免不了打一架,但无论如何,请太白兄守一底线。”韩信双手抱拳,像所有江湖义士那般,正身直视,平拳胸前,“毋以锐器伤人,更毋要夺人性命。”
韩信站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中间,任身边无数行人来往,自岿然不动。
一如他的决心,丝毫未曾动摇。
李白的瞳孔在一瞬间皱缩,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这件连他自己都不曾考虑过的事,竟是出自如此平凡人之口。
他握手想把凤鸣剑唤出来,却忘记自己已经不是神仙了。
李白有一瞬间想杀了韩信,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那不好的念头又过去了。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又为何动怒。
李白只记得一件事——剑出,必见血。
脑海中闪过一些捉摸不清的记忆,残酷并且真实,那都是自己亲手做过的。
直到路边一个匆匆忙忙的行人不小心将他撞到一边,李白才突然从过去的片段中回过神。
他看着韩信,不明所以。
“为什么?”李白愣了几秒。
“因为这世上没那么多该死之人,只是各为其主,各取所需。”像是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这样问,韩信说得十分镇静,“世道坎坷,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李白忽然失声,他觉得心中有种痛苦的感受,难以言表。
无数人从他们身旁绕行而过,神色匆匆。街上很吵,但李白听不见任何东西。
韩信还在等候他的答复。
李白只能沉默着点头,尽管这并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对方也许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需要一段时间去领悟,便不再刻意为难。他拍了拍李白的肩,给予一个足矣令他安心的笑容。
“走。”一个字,简洁却充满豪爽与快意。
并不意外,李白的确被他的笑容所触动了。似乎韩信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
他也跟着笑了出来,眉眼弯成月牙。
韩信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头顶兽耳跟着抖动,哼着不着调的曲儿,全然不似要去打架的样子。
李白跟在他身侧,只笑,望着对方的侧脸,不禁萌生出钦佩的情感。
也许这便是韩信最吸引人的地方,李白如是想着,不觉得讨厌。
方才那股钻入骨髓的痛楚在无法注意到的地方消失殆尽,他现在清醒着,清醒得很,神识中干干净净,一片清明。
二人自得轻松,赶路的步子也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商行前甚是冷清,像早预料到来者不善,故意都散了一般。
韩信上前叩了门进去,李白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朝大堂那柜台走去。
看店的账房是个中年人,见他们过来,遂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二位今天来得不赶巧,本行今日暂停营业。”他正说着从柜台中走出来,欲意将对方二人送出。
韩信见状倒也不奇怪,先拒了那人,另一手从衣内取出信件。
“先生将这信看了,再做决定也不迟。”他把写有“东”字的那一面信封朝上,甩到账房的柜台前。
男人愣了有片刻,回首望见那信封时略有诧异,眼底一阵惊慌。
韩信自然很敏锐地洞察到了。
账房收起信,向二人道一句“少安毋躁”头也不回入了里间。
李白自始至终都觉着气氛诡异,他瞥视身后紧闭的大门,又不安地与韩信交换眼神。
对方则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悠闲自得不似讨债。
未过多久,里间便又来了动静。这一次,出来的不是那账房,反倒成了许多持刀舞棍的家丁,里外把两人围了起来,门闩也被插上。
李白的预感应了验,韩信却只轻笑。
“二位若是愿意妥协,我等也毋需为难。”账房的声音又从楼上飘了下来,正站在二楼横栏后向下看去,“若是不肯,恕我等无礼了。”
韩信也不吃他这一套,抬头朝那账房放话:
“拿银子来。”
见软的不成,只得来硬的,男人挥手,四下那些家丁便一哄而上,从四面八方攻过来。
“自求多福。”韩信向李白使个眼色,象征性地捋起袖子,侧身避过直击面门的刀锋。
李白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匆忙开战也使不出法力,只能狼狈躲避。
而另一边,韩信打得十分轻松,健步上去一记冲拳,将一家丁从背后击倒在地,翻身躲过刀剑,又顺势双手撑地,回旋踢中众人膝盖窝,一时四下几人纷纷应声倒下。
那账房在上面看着,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想跑?”韩信瞥一眼楼上,正欲跟上去。
李白被膈应在一侧,不能与韩信汇合,几人持刀舞剑也是步步紧逼。好在空手与他们周旋几个回合后,李白也找到些感觉,只是长剑唤不出,拳打脚踢有些力不从心,动作自然不如韩信那般流畅。
视线环顾一周,寻几个落脚处,韩信便大喝一声,运起轻功来一跃而起,踩着楼梯扶栏,三步并作两步飞跃过去,正欲凌空一脚将那账房击倒在地。
然而账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像早已感知韩信的动作,说那是那时快,从怀中倏地取出一把寸许长的尖刀,正迎着韩信刺将过来。
李白一边应付楼下愈来愈多的人,另一边时不时往对方那看一眼,见形势危急,大叫一声不好:
“韩信!”
被喊过名字的那人竖瞳骤缩,眼见着下一秒左腿要被一分为二,快捻了诀凌空借力一踏,硬生生改变了下落的轨迹,在空中几个翻身后蹲伏落地。
李白见对方逃过一劫,刚准备松一口气,背后便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挨了一棍,打得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吃了痛,李白随即转身,反手一记手刀劈下去,正中那偷袭者的后颈,那家丁被击破弱点,摇晃几步便倒地不起,哀嚎连连。
他又忽然间忆起来韩信吩咐的话。
毋要夺人性命。
收紧双拳,李白镇定片刻,决定把握些分寸。
楼上韩信还在与账房僵持不下,一面防着直呼面门的尖刀,一面周旋找出对方破绽。
好在那账房终归不是练家子的,过了十几个回合便体力不支起来。韩信见状不禁暗喜,故意卖个破绽引了对方出击,趁其挥出短刀后僵直的空隙,一掌拍在他手腕上。那账房痛得一松手,刀便落在地上了。
见没了胜算,账房决定先转移韩信的注意,再趁其不备从后门溜之大吉。
他忙蹲下身去,拾了掉在地上的刀,上前三步绕过韩信,直冲着楼下的李白把刀掷了出去。
韩信正欲格挡,却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循着视线向下看去,李白正与四下的家丁缠斗得不可开交。
尖刃破空而进直直飞向李白,当他转身注意到时已经晚了,身后有人扯着他胳膊,李白动弹不得,只看着那刀飞将过来。
要说从前,这凡间兵器伤不得他分豪,然时运不济,现如今没了法力,便与常人无二,一招殒命也是刹那间的事情。
来不及了!
韩信见那刀愈来愈近,喉咙中甚么也喊不出,胸口一阵激荡,气血倒流,再一睁眼时竟成了红瞳。
没有人看清他接下来的动作,好像韩信只是一道残影,倏地消失在原地,眨眼的功夫却又出现在李白面前。
这正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当众人抬头,韩信正定定站在那,手握着截下来的尖刀,锋刃陷进骨肉里,鲜血汨汨顺着手臂流下来。
他把那刀摔在地板上,血花四溅,眼睛红如厉鬼罗刹。
只李白看不到这些,韩信是背对着他的。
周围家丁如见鬼了般四散下去,远远围着二人不敢动。账房在二楼见事已至此,也吓得“腾”一声栽到地上去,四肢脱力,再起不得身来。
待李白反应过来,才晓得自己得了救。看着韩信鲜血淋漓的手,觉得无比刺眼。
韩信定了神,深呼吸不动,又将倒流的气血压回去,复睁眼,已恢复如初。
他也不急,顺着楼梯登了上去,走到那账房身边,从对方腰间取出钥匙,径自向里间走去。
韩信顺着寻了几间屋室,再下来时,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扛着一做工考究的檀木箱,向李白走来。
“到手了。”他平静地说着,与刚才判若两人。
用钥匙开了箱子,里头整齐码着成捆银票,一看便知是笔不小的数目。
账房自知那是商行压箱底的银两,却也无能为力。一众家丁退到四周看着,无人吩咐,也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合了箱子,韩信一脸得意地看着李白:
“打道回府。”
语气中似乎刚才甚么也不曾发生过。
一场闹剧虎头蛇尾地结束,李白还有些愣神,好像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又莫名其妙回来了。他也不知道韩信究竟用什么能力,截住了飞来的刀。
当二人从商行出来,已近晌午,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正午的日头更盛,照在韩信身上,熠熠生辉,羽织上银丝的刺绣像要活过来。
“受伤了没?”韩信一手将木箱扛在肩上,边走边问李白。
“无碍,未伤及筋骨,只破了些皮肉。”李白侧过脸,顺着目光下及韩信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才忆起自己还未曾道过一声谢,“方才相救,感激不尽。”
“小事,无足挂齿。”韩信听罢爽朗一笑,摆摆手让对方放宽心。
李白又正瞥见他手心的伤口,血迹有些凝固,袖口被染得深红,触目惊心。
他心里愈发压抑起来,比昨日与韩信在床上一番交谈时更甚,李白无论如何也难以言表,只是刺得心痛。
快走出西坊那处,还得过几条旧巷子,人迹罕至。
正是在这样的老城区才不太平。
那街边游荡出几个地痞与惯偷来,张牙舞爪好不热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信见状勾起嘴角。
李白见这些人冲他们走来,面色不善,穷凶极恶,兀自握了拳以作防备。
没想到韩信伸手将他拦住,与他耳语几句。
李白听罢,不禁疑惑起来,想到韩信还伤着一只手,也只好先应他吩咐。
那地痞头子左右打量二人,与身边交头接耳几句,棍子点了点地,便吹个唿哨,招呼众人上去抢夺。
韩信正等着这机会,神出鬼没从衣内摸出数叠纸张,趁乱凌空一撒,那纷纷扬扬的白纸顷刻飞得到处都是。
混混们被这不知哪路神仙的术法吓得动作一滞,抬头定睛一瞧,才看清那天上飞的是甚么。
实打实的银票!
这下好戏上演,众混混们一哄而散,东奔西走忙着抢钱,连蹦带跳,作鸡似狗。
见此,得逞了的韩信捧腹大笑,一面拉过李白的手,吓他一句:
“还愣什么,跑!”
遂拽着李白迈开步子,从那群魔乱舞中穿了过去。
李白有些震惊,但随后又反应过来,这才是韩信的样子,浪浪荡荡,放纵却又不失稳妥。如此之多的特点被完美无缺地融合在他身上,不愧为天之骄子。
韩信那只受伤的手紧紧包住他的四指,李白感受到血液的粘稠,还有韩信掌心的温度。
都说掌心的血是连着心脏的,那血液滚烫得灼人,是李白从未接触过的温度,比凰火还要炙热,胜过一切火焰。
这是韩信心脏的温度。
李白不知为何,莫名涌上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这令他睁大双眼——
自己已经多久未曾哭过了?
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还会流泪了。
为什么?是韩信的接纳,是他的性情,还是他舍己的相救……
头脑又昏热起来,神识中不再平静,风起云涌。
明明只是被韩信牵着走了条很短的路,李白却觉得这几步迈得无比沉重,令人窒息。
望着韩信迎着日光的笑容,凤凰的心在他不知觉的地方沉了下去,那一份重量,是这只普普通通的凡界妖兽给予他的,生命的重量。
什么是活着?这就是活着。
这份足矣融化一切的温热,就是活着。
李白被牵着向前奔跑,好像那前方的不再是西坊的街巷,而成为另一番天地。以前的一切都不曾有了,他看见光,看见白日,还有明天。
这坐逐渐褪色的老城从不曾死去,因为人们永远在这里,形形色色,他们才是令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璀璨灯火。
直到有一天,凤凰才真正明白人间的意义,那是韩信带他所感悟到的。
不为其它,只是认真地过活每一天,正如你自己一样。
他忽然不想离开了,宁愿与韩信一同在这座城里,永远保留住一份感觉。
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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