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千/昊千|衍生】红白玫瑰（六）

白然看到了那株红玫瑰。
他来工作室接小千回家，听说他再次动笔，白然绽放的笑容让前台的女孩都忍不住红了脸颊。
可当他走进画室，看到小千对面那热烈艳丽的红玫瑰时，心里种下的那根刺突然疯狂破土，扎得他心里鲜血横流。
他太懂他的画了。
什么颜色代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意象有着什么样的念想，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了如指掌。
他甚至能解读他作画时的细微的神态和动作。
他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喜欢在调色盘的一圈一圈顺时针研磨颜色。
他脑海中闪过灵感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拿着画笔在空中向上指点。
他皱眉的时候，并不是完全因为觉得自己画的不好。若是他用拇指摩挲笔杆，他是有了更好的考量。若是他低着头，那才是对他画的失望了。
而当他极喜欢他画的那幅画时，他就会一直坐在那幅画前看着，双手交叠。
一如现在。
他第一眼就知道了那株红玫瑰的含义。
那几乎是一种让白然恨透了的直觉，因为那人和那株红玫瑰实在太像。
一样地热烈奔放，一样地危险异常。
小千不再动笔，小千时常发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以肉眼可见的距离感在增长，这让白然焦躁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他曾经就只敢做一个旁观者，直到那人给他留出位子。
即使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是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小千的心，可那当初那实实在在的窃喜和羞耻感却折磨得他几乎崩溃。
他无法面对自己不愿承认的自卑和自我唾弃。
他更无法面对小千日渐疏远的心。
所以他再一次逃避了。再一次用沉默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可悲可怜地盼望着时间去抚平一切的波澜起伏。
可是这次，他失败了。
那株带刺的红玫瑰已经住进了小千的心里，如今还要在他面前肆意地宣誓胜利。
凭什么。
红石，你凭什么！
“为什么要画红玫瑰。”
白然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千浑身一震。
他全身僵硬地呆坐在画架前，为白然突然的到来和质问不知所措。
他听见白然走近的脚步声，他的皮靴和木质的地板碰撞的踢踏一声一声撞在他心上，几乎要让他全身颤抖。
白然走到他的身旁，看着那幅已经成形的红玫瑰，一笔一色都尽显风华。小千作画总是这样，会倾注他所有的精力和心血。
他曾经是那么欣赏他的专注，可现在，却令他生出无边的嫉妒。
“没有，没有为什么。”
小千很想将自己蜷缩起来，这句话在他自己听来都是那么的脆弱无力。
“听说你终于动笔了，我刚刚简直高兴得像个傻子。呵，原来，我还真是个傻子。”
小千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他。
这件画室里满溢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离开这里，赶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于是伸手去收那画架上的画。
白然突然一把将画架推翻，画架和地面接触发出爆炸一样的声响，震得小千差点从凳子上跌落。
他此刻的脸已经近乎扭曲，带着小千从未见过的暴戾。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怒兽，下一秒就要开启腥风血雨。
小千看着那株静静躺在地上的红玫瑰。它不会破碎，也不会凋零。
画在画布上的红玫瑰，能恒久地活在世界上。
顽固的就像那人一直存在在他心中。
“小千，他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回来，你整个人就像魂丢了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凭什么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就获得你所有的注意力！”
“我呢？小千。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红玫瑰，你居然在画红玫瑰。你就，这么想他，想和他，旧情复燃吗。”
“我没有！”
他真的没有。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红石，也从来都没有回过红石的短信。
他努力挣扎着将红石从生活中隔离开去，他真的没有想过背叛。
小千紧咬着唇，眼眶已经渐渐发红。
他正在尽一切力去压抑泪水，去阻止下一秒自己的狼狈。
就像他一直在尽力地压抑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他真的努力了。
可白然，你说，人能管住自己的心吗？
那里完全没有可以束缚它的牢笼啊。
他已经在负疚和羞愧里挣扎许久，还要用理智和道德去压制心中欲望的野兽。那种滋味也要将他折磨得崩溃了。
白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贪婪和色欲可是人类无法消去的原罪。
“你没有。你没有什么呢。这样的谎话你自己相信吗？这么多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他对吧！我白然从来就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可怜虫！可怜地接受了他留下的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其实你一直都在等着他，一直都在他回来的这一天跟他旧情复燃，是不是！”
一刀一刀扎在心里的同一个位置。
心滴出来的血是冷的，冰冻身体所有温暖的部位。
这种极致的痛苦，居然是他最温柔体贴的白然，亲手给予的。
眼泪滴下的那一刻，小千转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飞奔而出，墙角的凸起撞得他生疼，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他冲出门，外面瓢泼大雨淋在身上，都感受不到冷。
因为身体早已没有了温度。
白然用右手遮住眼睛，心头针扎一样疼。
他只顾着自己发泄怒气，冲动地对小千说出了那番话，根本没想过小千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那滴流下的眼泪，让白然立刻就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可是，他自己又有什么错？
他爱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连为自己寻求一个解释的权利都没有？
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爱护，都比不上红石突然的一次回归吗？
白然挥手将桌子上堆着的一切全部掀翻在地。
他走出画室，闪电的光从他的脸上一掠而过，接着便是打雷的轰鸣。密集有力的雨点打在窗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他看向门口，小千的小白伞还静静地躺在那个竹藤编制的篮筐里。
小千就这么直接冲进了雨里。
他下意识就要拿伞去追。可打开门，却走不动路了。
他总是像个傻瓜一样去寻他。
从一开始就是，他主动闯入了他的生活，他将自己所有的爱与怜都给了他，却没有问过，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相信日久总会生情，他总觉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小千他，他是怎么想的，他要不要。
会不会，他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就只是个日子久了便戒不了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