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千/昊千|红白玫瑰番外】朱砂痣（七）

车灯从窗前掠过，墙壁被点亮，又突然黯淡，周而复始。
安静的空间里交错的人声和机械声，夹杂着起伏的呼吸，反复循环，像不会停止的指针，执着地在一块表盘上旋转。
录音笔里的声音像带着颗粒般粗糙，却丝毫掩盖不住其中满溢的情绪，将千一如蚕茧一般紧紧缠绕。
“嗨，千一，你现在在干嘛呢？会不会想我？我爸那个疯子居然就这样把我扔到英国来了，呵呵，他以为能困住我。我从学校跑出去好多次，虽然最后都失败了。但是最后一次，我真的成功了。真的，差点……成功了。我以为我多厉害啊哈哈，可原来最傻就是我……因为我根本就逃不了……”
“千一，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你会不会等我？”
“千一，在英国过的第一个冬天，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里会这么冷。其实这里温度不怎么低的，可是，你知道今天我给李言打电话了。他说，说你现在过的很好，你跟白然在一起，过得很开心……”
“你不会等我了，是不是……”
“千一，离开你整整一年了。跟你说件特别傻的事。今天有个剧团来我们学校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什么老掉牙的东西。你也知道我英语不好，我根本也就听不太懂他们在叽里呱啦说什么。可是我最后，我看着看着，我居然哭了？我居然哭了哈哈，你说傻不傻……”
“千一，我好想你……好想你……”
“千一，我不想让你跟别人在一起……我是不是很自私？“
“千一，你等着我回来，你一定等着我回来！我这次会考去牛津，会把那老家伙赶下台，到时候他再别想阻止我们！你看着吧，你千万等着我！”
“千一，我回国了……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离你好近好近。这一刻我等了五年了。我真的好想抱抱你，好想吻你，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你在那个人的怀里，笑得那么开心……”
“千一，你知道吗？那老家伙真的心黑手狠，居然能把自己亲儿子逼得破产呵呵，我这几年的心血，就这几天的功夫，就都灰飞烟灭了……”
“我不会认输，我还有后招……”
“千一！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那个老不死的再也翻不了身了！”
“我终于能把你找回来了，我的千一。”
“千一，我是不是太迟了……”
“千一，我爱你……原来这一句，是用绝望的语气。”
十年前的录音笔，既廉价又老旧，有些音甚至失真了，却清晰地将那人的所有情态都展现在眼前，展现的完完全全。
他像个会变脸的小丑，一段话能让他说出十几个花样，十几种表情。他可以自嘲的笑，笑得那么夸张。可每每到了最后，他就变回了未长大的孩子，委屈得嚎啕大哭。
每次满心期待的绝处逢生，终究都会成为令他绝望的镜花水月。
他的成败，他的悲喜，全部都毫无保留地在这端不分昼夜的分享。可录音笔终究不会通话，永远没有人在那端倾听。
这一点，红石清楚得很。
他十年来，只能说给自己听。
难怪连邢晨那商务模板一样的脸上，也会有动容的神情。
“我跟着Boss四年多，他是个极其出色的领导，但从没有见他开心笑过。我们私底下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铁人’。直到那个时候公司被他父亲整得近乎破产，所谓的继承人的考验，我有次看到他坐在公司外中央公园的长椅上，那个背影，好像全世界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然后，我好像听见了哭声。”
“我听见他说，我好想你。原来刀枪不入的铁人，也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邢晨起身，走到会客室的门口，在碰到把手的瞬间，又忍不住再次开口，“千一，这十年无论如何，你身边总还有人陪着。”
“可Boss，从来都是一个人。”
从白日到黑夜，千一一遍一遍听着，早已泪流满面。
红石，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留了这最后的致命一击，一箭穿心。
因为疼惜比怨怼，更令他心碎。
冬日的夜晚飘着飞雪，为大地盖上一层淡薄的银装，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微光。为纪念美国著名油画大师帕戈斯，会展中心举行了一场面对艺术界年轻艺术家和鉴赏家的晚宴，全国各地的艺术家应邀而来，其中也包括了千一和陪伴他前来的白然。
白然虽然是互联网创业公司的合伙人，但因为千一的关系对油画和拍卖也略有涉及，在晚宴上见到了不少合作伙伴和熟人。
千一一向不喜应酬。他不着痕迹地离开讨论圈，走到了略显冷清的展示区。这里展出了帕戈斯大师的作品和收藏品，以及许多杰出的年轻艺术家的创作，雕塑、油画、装饰，还有现代装置。他静静地观赏着，艺术的世界终于让他找到片刻安静之所。
直到他看到一幅油画。
千一像木桩一样死死钉在原地，瞪大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熟悉的画面。
一株鲜红似血的红玫瑰在黑暗的火焰中热烈绽放，它的边沿已经沾上了死亡的焰火，挣扎着卷曲着，却不得不一点点被焦黑吞噬。可所有的花瓣却都张狂肆意地盛开着，在这即将灭亡的时刻，迸发出最后的绝美。
濒死的闪耀，致命的诱惑。
痛苦的回忆像画里暴烈的火焰瞬间将千一点燃，额头一滴冷汗落下，千一忽然全身脱力，地心引力不可抗拒地拉他下坠，让他堕入无尽深渊。
一双手臂将千一托起。
千一还未来得及反应，却听见了一个令他止不住浑身颤抖的声音。“千一同学，天才画家，好久不见。”
那声音带着笑意，一如那人此时脸上无害的微笑。可只有千一听得出来，那声音里赤裸裸的嘲笑和轻蔑，以及那笑容背后令人背脊发凉的恶毒。
“程野……”千一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可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翻涌着怒气和恨意。
程野。他的大学同学。他曾经以为的好友。
以及差点毁了他右手的，凶手。
“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啊。”程野穿着一身华丽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十足上流社会派头。只是那双闪着邪恶与得意的眼睛，却昭示着其中肮脏的灵魂。
“这幅画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野走到画前，夸张地对着画看了个遍，最后一脸困惑地对着千一说，“有什么不妥吗？哦，千一你可能不知道，这幅是我的成名作呢。”
程野嘴角那炫耀的笑意和当年画室里那阴鸷的笑容重合在一起。
他那时慢条斯理地走到千一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正捂着手痛苦不堪的千一，浅浅笑着，仿佛在与至交好友轻松闲聊，“千一，这可是你自找的。我们这么久的朋友，我都跟你说了，你的那副画不是我拿的，你偏要找我的麻烦。现在可好，我这可是正当防卫。只是你的手，啧，天才画家右手不能握笔了，可怎么办，嗯？”
千一万万没有想过，那时和他那么要好的程野，会像恶魔一样突然夺去了他最宝贵最引以为豪的东西，他右手画画的能力。他方才知道，世上真的有恶，有可以因为嫉妒便差点毁掉一个人的力量，而无辜之人却无计可施。
那是千一一生当中最为黑暗的时期。是他心里永远的刺，夜晚长久的梦魇。
还有那幅丢失的画，他灌注了全部心血的红玫瑰。
“你不是说，不是你拿的吗……”千一咬着牙，指甲扎入手掌的皮肤，那种刺痛让他保持着暂时的冷静。
程野挑着一边的眉，像看着一个可笑无知的傻子。“是啊，确实不是我拿的，但被我捡到了……”
“这是我的画！”一向冷静的千一突然失控地大吼，引来了周遭无数双眼睛地注视。
程野礼貌地向叨扰到的身边观众欠身，眼里却盛满得逞的笑意。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可能喝多了……”
千一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程野，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痛恨与怒火。
“程野！你这个人渣！你毁了我的手，你还拿了我的画在这里炫耀！你有心吗？你的心被狗吃了？！”
千一和程野被瞬间包围，在场的安保人员瞬间上前，千一在愤怒的挣扎中扯破了衬衣，被重重按在地上，膝盖磕到大理石地板的瞬间撞出了千一的眼泪。
程野毫不在意地整理服装，向周围围观地群众道歉。
“不好意思，给各位造成不便了，这位先生大概喝多了，或者精神上受什么刺激，非要把我的画说成是他的。这可是帕戈斯先生的艺术晚宴，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无中生有的事。”
当走近的白然看到被按倒在地的千一时，疯了一般冲上前推开身旁的安保人员，跪在地上心疼地将千一扶起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客人？！你们有什么资格……”
可当白然看到旁边站着的程野时，突然说不出话来，脸上震惊和慌乱一闪而过。他沉默着扶起千一，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看着他手掌上流血的指印，心口发疼。
“千一，走，我带你去医院。”
程野侧身拦住了正扶着千一离开的白然。“哟，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居然还在一起呢。”
白然看着程野，眼里十足的警告，可程野笑得自然，丝毫不为所动。
“我说我没拿，你一直都不信我。千一啊千一，你早就应该明白一句话，身边的人往往伤害最深啊。”
白然低头不理会程野的阴阳怪气，用力扶着千一向前走，却怎么都无法前进。
“千一？”
千一木然地侧过脸，捕捉到白然眼神里那一丝惊慌。他的脑海里像有一个丝线，瞬间把过往的一切全部串联起来。
“是你？”千一了然的眼神里苦涩像打翻的黑咖啡一样蔓延。
“千一，我们先去医院。”
“是你拿了我的画。”千一轻轻摇着头，悲凉地扬起嘴角。
身边的人，果然才是伤害最深的那个。
千一轻柔却固执地挣开白然的搀扶，对白然来说却像是血肉分离一般，让他的心瞬间冷掉一半。
“发生了什么？”一声低沉而悦耳的声音打破一室的诡异。
“红石先生？”“红石先生！”在场的人纷纷认出了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R&R集团新上任的总裁，R&R家族最年轻的继承人红石。
见到红石，程野立即变成了一副恭敬谄媚的模样，向红石深深鞠了一躬，“红石先生真是对不起，扰了您的雅兴。只是一点小事……”
“发生了什么事？”红石毫不犹豫地打断程野，冰冷的语气里压抑着愤怒，眼睛紧锁着全身戒备着却显得如此单薄的千一。
全然不觉的程野又拿出了同样的说辞，“是这样的，这位先生非要说我这幅画是他的，我怎么跟他解释都无济于事，于是他便情绪有些激动地动手……”
千一突然的一声笑让程野住了口。千一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眼神复杂的白然，突然觉得世界无比虚假。而被千一这全然陌生模样所刺激到的白然，直接将战火烧到了突然到来的红石身上。
“是，千一，画是我拿的。那幅画什么意思，你真当我不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受吗？那个玫瑰的刺就像一根根扎到我心里。那么多年了，千一。我陪着你那么多年！你心里为什么还是只有他？！为什么？！”
白然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突然失控得仿若狰狞的野兽。千一听着他的质问和指责，心里越来越凉。他现在，只想知道最后一个答案。哪怕是，最后一个压垮他的稻草。
“白然，你知道，是谁毁了我的手吗？”
“你不说是你不小心……”白然瞬间噤声。他望着千一那空洞的眼神，忽然转头看向一边冷冷微笑着的程野。“是你……”
千一扭头，紧闭上的眼睛还是让一滴泪流下眼角。
绝望，又决绝。
这最后一个答案没有让他崩溃。可依旧，他如今已无法再面对他了。
那幅画，是他的心意，可更是他的事业，他的梦想，他的全部心血，是他在无法作画之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白然就这样扔了他，最终还落在了程野的手里。
这样的现实，他真的，承受不起。
“白然，别跟着我，算我最后，求你。”
千一推开前面挡着的人群，拼尽全身的力气迈开脚步奔跑，强忍着膝盖的疼痛向前奔去。他要逃离这个世界，这个虚伪丑恶的世界，跑到哪儿都好。
只是，请别再这样伤害他了。
白然像一具抽空了灵魂的空壳，呆滞地看着千一离去的方向，仿佛在望着他最后的一丝生气。
红石立刻就要上去追，却被身后的邢晨拦下。
“我派了人跟着，不会有事的，您先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
红石松开了捏的发白的拳头，他的眼睛里汹涌着黑色的狂潮，看向白然与程野两人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程野恍若未觉，嘴角还残留着得意的微笑。
“程野先生，我想问问你，千一的手，是你毁的，是吗？” 红石的话，一字一字十足十的压迫感，仿佛乌云遍天瓢泼大雨之前令人窒息的沉闷。
而那双眼睛，让程野瞬间吓得楞在原地的眼睛，犹如盯着死物一般的暴虐而冰冷的眼神，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红石抬脚，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让程野的心跳瞬间加速。
“你知道，千一，是我什么人吗？”
“你知道，他那幅画，是画给谁的吗？”
程野在红石黑色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惨白惊惶的表情，他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给各位造成的精神损失，今后R&R一并赔偿。”
红石对着大家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即瞬间一拳打在程野的脸上，突然阴沉的脸犹如地狱的修罗。
程野被打得脑子一片嗡鸣，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喘气，随即暴风骤雨般的拳脚就压下来，一拳一脚，十足的力道，直接将人朝死里打。
邢晨也是一脸严肃，他能理解红石心里的滔天怒火。只是他跟他说的处理，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方式。然而邢晨却并未阻拦，直到看着自家Boss真的快将人打死，才不得不用力咳嗽几声。
看着程野将近奄奄一息，红石才拽着程野的衣领，笑得十分残忍。
“程野，你记住了，千一是我的宝贝，是我红石最爱的人。你居然敢动他。很好，我红石从来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气。今天这才刚刚开始，开胃小菜，尝好了。你动了我的人，我让你下半生生不如死。”
红石将程野重重甩在地上，起身又对在场目瞪口呆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在最后离开时，斜眼瞥了僵立原地的白然。
“白然，我们的帐，今后慢慢算。”
红石飞快地冲去车库，拨打手机上邢晨发来的电话号码，开着车瞬间冲了出去。
“喂，千一在哪儿？”
“老板，千一先生在小夜市的十字街口。”
跑车的引擎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天空飘着雪花，落了千一满头满身。冰冷，痛苦，疲惫，千一拖着摔着的腿，在陌生的街道上蹒跚，他已经快没有一丝力气了。
模糊的眼帘里，闪过车灯和街灯的光影，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他的耳边还能听见孩子的欢笑，夫妻的争吵，还有不时汽车的鸣笛声。
可是这一切的光彩和喧嚣，都与他无关。颜色和声响只是孤独的背景色，让他这个孑然一身的人，完全成了世界上一只可有可无的蜉蝣，被命运玩捏，随时都可能消亡在天地之间，被这一片白雪淹没。
其实这样也是不错的结局。
至少白雪是干净的。
冰凉的泪从眼眶里流出，顺着上一道残留的痕迹。瞬间清晰的视野里，远远跑来一个人的身影。
匆忙的，熟悉的，急切的，热烈的。美的。
就像那株火焰中的红玫瑰，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爱与等待。
是折磨了他十年痛彻心扉的伤口，也是他惦记了十年午夜梦回的思念。
他的红石，他不告而别的初恋，他心最深处的爱人。
是你吗？
终于回来找我了吗？
红石停在离他七步远的地方，这一刻，他居然不敢上前。
他突然有些无法面对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他满心疮痍的千一，他破碎的衣衫，脸上未干的泪痕，他迷茫不清的眼神，都是那么令人心碎。
他小心翼翼地张口，生怕大声说话，眼前的人就要破碎。
“千一？”
千一望着站立住的红石，脑袋已经无法运转。他的思绪已经飘回了十年前，好像那个不告而别的少年从未离开，只是跟他开了个幼稚的玩笑。
千一笑得灿烂无比，一滴泪水从他的脸上划过，流进了他笑着的唇缝里，“红石，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招呼不打就一走了之？”
红石看着他那纯粹的笑脸，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他也咧开嘴角颤抖着说，“是啊，千一，我没走。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千一看着红石脸上的泪水，呆滞了片刻，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凉瞬间让所有的记忆归位。
千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泪水再次淹没他的眼睛，他冲着红石大吼：“才不是！你这个骗子！你一走就是十年！！你凭什么还回来？！”
红石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千一，心疼到抽搐，“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离开。我是被逼的，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找回你！现在我回来了，可我觉得，我是不是已经回来的太迟了。”
千一抽噎着，望着红石眼睛里铺满的疼惜与自责，缓缓平静下来。
“那你还走吗？”
红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那你这次还会，丢下我一个人吗？”千一抽吸着鼻子，像个孩子一样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我，”听清千一话语的红石瞬间被狂喜淹没，“你说什么？千一？”
“我说你这次还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千一的身体瞬间被紧紧地环抱在红石的怀里，像是要融入骨血一般，红石突然而来的冲击力让他们两个后退了好几步才慢慢站稳。
千一的鼻子靠着红石的脖子，能呼吸到属于红石独特的气息，一如当年他在他怀里闻到的那般，温暖，热烈，又清新。
悬了十年的心，好像终于落地了，就像流浪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那种安定感让心前所未有地充实。
我的爱人，原来我一直都在等你。
“你还会丢下我一个人吗？”
“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绝不！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红石抱着怀里那瘦弱的身躯，像自己的缺失的血肉终于回归了身体。那种无与伦比的完整，让他终于幸福地笑了。
我的爱人，我终于找回了你。
“千一，我爱你。”
“我也爱你。”
6000字爆肝之作，本想祝大家圣诞快乐的，谁知还是晚了。
但这个晚到的圣诞快乐，也是两位可怜宝贝终于在一起的时刻了～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