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终幕|雪(5)

就连龙纹国的右宰相、自己的老熟人何道原也私下里寄来了绝交书——
“兄弟阋墙，兄即长也，其责劝也，其愿睦也，而今何哉？汝弟不知事而为奸邪所惑，伐奸除恶可也，何至是？今君为王，统北疆万里之地，予为万里之民哀哉。君生近二十，学成于礼仪之邦，阅千卷而犹觉不足。予喜也，以君为挚友，然君十年载所学何哉？闻君近岁所作所行，予悲且哀。予特作此书与君相决绝。君已非予友也，望君观书言而自省。”
阿提拉一动不动地看完了信纸，立在一旁的侍从偷偷打量着现已成为选王的阿提拉的侧脸。
面色如常。
阿提拉嘟囔道：“真是无趣。”
随后，他撕碎了纸张，拿起搁置的政务继续批阅。
草原上已经没有敢违抗他的人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这样确信——只要违背了他的意愿，整个部落都会被屠杀殆尽。
伴随着入骨的恐惧与战争得来的丰厚利润，呼吁阿提拉尽早登基称王的呼声愈发狂热。
但在整齐一致的呼声之中还是存在杂音。
越发有闲人议论身为阿提拉盟友的梅洛图安部族——说他们正准备叛乱。
只因为梅洛斯特抚养着先王的长皇孙。
当安吉尔汗王与他的长子相继遇刺身亡的时候，为生育第二胎而带着长女回到娘家的王妃得以从意外之中幸免。
在阿提拉回到草原之前，不乏贪求王位的部族族长前去讨好奉承。
如今看来，昔日的接连好运，反倒成了厄运。
“王位应当由嫡长子一脉继承。”——
在阿提拉登位为王的道路上，王妃和她的一对儿女已经是最后的阻碍了。
“阿提拉对于阻碍他的人不留情面。”
对当下的匈奴人而言，此即是真理。
这只是流言罢了——尽管阿提拉倾向于向下属如此辩解，但收集的情报已经指出了现实状况——梅洛图安开始做战争准备了。
生性敏感的梅洛斯特似乎正处于向阿提拉宣战的悬崖边缘。
对于这一点，阿提拉本人也相当尴尬。
身为昔日的国丈，梅洛斯特本身的实力不容置疑，不，先前的联姻根本就是为了安抚这个诡计多端的阴谋家而订下的。
归根溯源——王家和梅洛图安部族本就是世家仇敌。
早在第一任匈奴王驾崩却没有明确继承人的时候，两家就因为王位继承问题而大打出手了数代。
战争结束后的某天，阿提拉突然通知格鲁鲁尔和随从外出狩猎，直接带着弓箭朝西策马狂奔离去。被留下来的格鲁鲁尔只能哭笑着向等待拜见主君的各部落族长如此宣布：“殿下今天外出打猎，不见来客。”
离开据点的阿提拉虽然穿着一身打猎的行头，却纵马飞奔，笔直向西，丝毫不在意路边不时闪略而过的猎物。
奔袭数十里，歇息又走，他悠然自得地只身来到梅洛图安的城门之前。
“喂，此地是何处？！”
阿提拉握着弓，大声询问守卫。
皇世子殿下？啊！这是阿提拉殿下！路过的年老侍女疑惑地观察了片刻，突然意识到来者的身份，急忙跑去向族长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