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极光——如果她从世界上消失了(4)

到旅馆的时候还是上午，我取了预订房间的钥匙，来到房间倒头就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站在窗前眺望，除了平整的雪原和近处的树林，几乎都被黑夜覆盖上了一层不可视的魔衣。
雪原上的夜晚来得总是很快。
以前作为地理教师的时候，我也教过极昼极夜之类的知识，虽然这里目前还不算是极夜的范围内，但白天也变得异常短暂了。天的那边还有些许残留的绯红，那是太阳沉入地平线前最后的挣扎。
“走，我们去看极光！”
对着身边的空气，以及不存在的某人说着，我穿戴整齐，提着背包出了房门。
也许旅馆的位置真的很偏僻，我没走多远就到了当地人口中的“观光胜地”。
这里视野开阔，没什么障碍物，但也没什么人来。偶尔有几对情侣，他们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但目的一样——让极光见证他们的爱情。
如果没有那些事的话，我和L……
看着他们总让我觉得既满足又遗憾，也许我和L也会像他们一样吧，他们就是我和L未来的样子。
我目送几对情侣来了又离开，席地而坐。雪原之上的白色很纯净很干净。
如果是L的话，她一定会要我带了果汁浇在上面，然后用小勺子当刨冰吃。想着L的事，我把保温杯里的热茶倒出来，一口一口啜饮，保持着身体里的水分和温度。
在等待极光的时候，我为了缓解脖子的酸痛而抬头仰望。
头顶的夜空如同一匹乌黑的丝绸，深邃而美丽，但又像某个怪兽的嘴巴，也许下一秒我……不，这颗星球就会被整个儿吞下去吧。
“命运，也许就是这片夜空一样的东西。”
L……她一定会这么说吧。
L是个很聪明的人，从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而且她总是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抱有异常的兴趣，但这也是她最大的魅力。用她的话说，“宇宙和女性，都是因为神秘才可爱。”
真想听听L对这片夜空以及之后出现的极光究竟作何感想。
“好冷……”
异国凛冽的风让我再度清醒起来，不知不觉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无论是那些来看极光的情侣还是我幻想中的L。
也许今晚就是我在这一年间的缩影。
我总是像这样是不断回忆着，如同享用入冬前贮藏坚果的松鼠，享受着贮存在记忆里的那些美好。当然，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孤独的痛苦。
我有时也会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也许L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并不完美。
我们也许会吵架，会因为兴趣的分歧而争论不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冷战。
我并没有称得上多么爱她，至少在她生前是这样，然而等到自己开始珍惜她的时候，我和她的时间却早已所剩无多。
或许我对L的爱，也正是在这段痛苦里发酵得更为醇厚，在她离去之后，我对她爱得更深了。
但是在深刻的爱，现在也变得早已毫无意义。
五、等了一夜，并没有极光出现。
一夜过去，我除了浑身的疲惫什么都没等到。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极光这种既虚幻又缥缈的存在，原本就类似某种“机缘”，如果说看就看反而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