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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博天】异旧时人

鞍马,大天狗的屋子里,次郎的眉头都皱得能拧死蚊子了。
萤草叹了口气,一直很稳定的手在取出箭枝后,终于还是颤抖了起来。
“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
“谢谢!谢谢!谢谢!”次郎连声道谢,接过萤草手里的箭,然后把准备好的草药和新绷带递给萤草。
“那是什么箭?”萤草一边包扎一边问次郎。
“什么箭?”次郎看着鲜红的箭头,担忧的心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我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你别说你要跟人类开战啊。”被次郎带来鞍马的路上,萤草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有一部分事情次郎没说,但萤草还是能察觉到次郎的不自然。虽说次郎踏进大江山去找萤草,本身就是件最不自然的事。
“大天狗他一定不想看到天狗与人类开战,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为了他你连大江山都愿意去,还差等他醒来再决定吗?”
“……”
“这箭真的有问题哎。”包扎完毕,萤草再次打量了一下箭枝。“感觉……有孟婆的气味……”
“孟婆?”次郎也疑惑上了,这阴阳师的东西怎么还能跟冥府的孟婆扯上关系了?
“地精。”萤草拿着箭头走出去,然后召唤出一只绿油油的小妖怪。“稍微忍耐一下。”然后把箭头刺进小妖怪的手臂。小妖怪一声惨叫,但除了伤口流血,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是我搞错了?”萤草正疑惑着给小妖怪治疗伤口,“你是谁?我怎么受伤了?”突然开口的小妖怪把两人都震惊傻了。
“不……不会吧……”次郎满头大汗的看着萤草。
“这……这……这可能是件好事……也说不一定。”
“什么!”
“让大天狗忘记以前发生的事,难道不是好事吗?”萤草脸上的表情没比次郎好看多少。明明都是比她还厉害的大妖怪,为什么一个个都比她还看不清呢?
“他和茨木都是大傻瓜,只懂得奋不顾身,不懂得放手释然。忘记,是最好的方法。”
次郎闭上了嘴,瘫倒在走廊上。“嘛,这的确是件好事。”
由于记挂茨木,萤草吩咐完所有事就让一郎送她回了大江山。
而次郎则一直守在大天狗床边。如果如萤草推测的,那么大天狗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自己才行。
“上一次是我推开了你,这一次,死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了。”次郎拉着大天狗的手,深深把头埋了上去。
助雅刚被放出来就往家里跑,熟悉的下人一个不见,重伤的博雅昏迷不醒,勉强能走路的正雅也是木乃伊一个。
“正雅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助雅迫切想知道他被关押的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想说起那日的屠杀,但正雅还是把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全都告诉了助雅。
“怎么可能!姐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一定有误会!一定是阴谋!”助雅绝对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也没仔细去考虑,现在想想的确漏洞百出。可家里的下人全都死了,就算我们知道姐姐是冤枉的,也无法证明他的清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我们都被利用了。”
两人正苦恼愤怒,给博雅治疗结束的晴明推门而出,一脸难色的看着两人。
“晴明大人!博雅哥哥怎么样了?”
“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可是……”
“可是什么啊!”
“他可能失忆了……”晴明真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当时只看到红色的箭羽,就以为那是空白之矢,想来被空白之矢射中也不会死,还可以消除掉神乐不愉快的记忆。
等伏君災祭奠完毕,成功封印伪装成贺茂光荣的八岐大蛇,他就能悄无声息带走没有违抗皇命的神乐,一切皆大欢喜。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箭头居然被人掉包了。原本要消灭大天狗的破魔之矢,被晴明射中了神乐;要消除神乐记忆的空白之矢,被博雅刺中的大天狗。
简直是笑话啊!他安倍晴明聪明计算了这么多年,居然也有被人利用计算的一天。
就算现在后悔,他亲手杀死神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逃跑的八岐大蛇,赌上一切消灭掉。
为此,哪怕是触碰禁忌,也在所不惜。
晴明告辞离去,以后的五年间,就再也没出现在博雅一家人面前过。
后记,藤原氏权倾天下,关白一职专属于「藤原北家」,皇权地位一度被架空。醍醐氏族惨遭重创,博雅在贵族里的地位也逐渐下降。
三日后,博雅苏醒,因左眼失明而暂停雅乐事务,府中疗养。
入夜,佑姬闲坐牛车到王府看望博雅。“哼,居然还有脸来。”助雅有失风度的嘟囔一句。佑姬虽面上笑容,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你怎么这个样子。”博雅轻轻一巴掌拍在助雅头上。“你不是挺喜欢藤原小姐的吗?”
“我喜欢她?”助雅以前的确挺喜欢她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喜欢的是姐姐!大天狗!”
“好好好……”从醒来到现在,博雅听得最多的就是大天狗的名字。“真不知道他怎么就成你姐姐了……”
“博雅哥哥你……”
“博雅大人,您不记得大天狗了吗?”佑姬迫切问道。
“大天狗?记得啊。”
佑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不是跟我们签订了和平契约的,天狗一族首领吗?”
佑姬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你也认识他?”
“见过几面而已,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博雅大人你少听助雅大人说的,伤身体。”
“你……”
“听到这名字的确有点揪心。”博雅止住助雅的咆哮,“助雅你不想听我们说话就去看看正雅,我看他最近挺忙的。”
“哼!”助雅十分不乐意的离开。
月下荷亭,恬静宜人,微风带香倒有几分年幼时的味道。克明亲王在世时,佑姬常随藤原兼家来王府,一来二去,博雅跟佑姬也就成了青梅竹马。
“呵呵,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娶你呢。”但克明亲王去世后,博雅就肩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与佑姬的来往日渐稀少。
“博雅大人愿意的话,佑姬现在也有此情意。”克明亲王去世那夜,佑姬也跟着父亲去了王府,她想安慰博雅,她想成为博雅的依靠。但那时的博雅,已经伤心到对外界事物毫无反应,连她的关心也被漠然无视。
仪式结束,佑姬不离不弃的追着出去找博雅,可众多的人群老是阻碍她,等她追出来时博雅已经不见了。找到助雅,才知道博雅跑了出去。担心博雅会想不开,佑姬不顾下人的劝阻,跑出王府去找博雅。
不合时宜的祭奠,用人山人海来反衬王府的丧礼,佑姬一个小女孩在大街里乱找,始终没有发现博雅,害怕迷路的她只好返回王府搬救兵。
可回到王府时,她看见博雅怀抱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脸急切的往医舍跑,连浑身是伤的她都没看一眼。
虽然当时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但那种失去最心爱玩具的感觉,她至今都记得。
“怎么说呢?”博雅抓住覆盖在心脏上的布料,“总觉得……这里……好疼。”
“博雅大人……你还记得他?”
“他?谁?”
“没什么,今天的月亮真好,居然是满月。”
“对了!”博雅突然一脸笑容,“もちづきのきみ(望月君)!”
“もちづきのきみ?”佑姬一脸疑惑的看着博雅。
“这不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吗?只属于我们俩的名字!”博雅的神情突然有些孩子般的纯真,那幼稚的笑容仿佛让时光倒退回七年前一样。
“十岁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你也穿着一身白衣,然后……”博雅突然卡壳,记忆的断片,在月下那人远远的面目前戛然而止。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我怎么了?”博雅的笑容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血淋淋的死在骨架上。
“然后你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博雅大人。”佑姬轻抚上博雅痛苦的脸。
“哈哈……是的,是的,就应该是这样,哈哈……もちづきのきみ?”博雅最后仿佛是在疑问自己一般。
【もちづきのきみ】きみ?博雅,这可不是女子能用的称呼啊。
就算把他在你记忆中的重要部分全部删除,你也还是爱着他吗?
或许,有些爱,真的只能如那高高的月亮,可望不可及。
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的话,那又有什么意思。
次日,博雅晋见,放弃皇室身份入臣籍,赐姓“源”,为醍醐源氏之祖。
同年七月,佑姬嫁入皇宫,以其美貌才华成为村上天皇宠妃。
“你确定要脱离皇籍?”村上天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拼命想登上天皇王座的侄子,居然要放弃皇籍。这老天是不是要下刀子了?这么想着,村上天皇还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艳阳高照,实在是好天气。
“我想保护的……”
【他也是我想保护的人……】
“皇权贵族的斗争我已经看腻了,逍遥自在的日子比较适合我。”博雅突然改口,却在说完后记起某句话来。
【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的话,我就会带着这支家族,跟他一起死去。】
自己想脱离皇籍,是不是就是在履行这句,不知道是给谁的承诺呢?博雅苦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不会再属于他的皇宫大殿。
从此,博雅之后,醍醐源氏再无名人,醍醐源氏就此没落沉寂于历史河流。
――
三天三夜没有离开大天狗半步的次郎,终于在第四天清晨的朝阳里,再次看到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在眼睑撑开后,默默的打量着自己。
“大天狗!大天狗!大天狗!你终于醒了!”次郎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抱紧大天狗,却又怕弄到大天狗的伤口,在大天狗身边转了几圈也无法平静,一咬牙,直接把头重重砸了几下墙壁。
“喂,你没事吧。”大天狗被次郎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次郎尼桑,你又发神经病了吗?就算你装受伤,我也不会同情你的,能别浪费鞍马的药材吗?”大天狗说着就要起身,但力气还没提起来,一股穿透身体的疼痛,就从心窝子里扩散出来,难以忍受。
“我怎么受伤了?”大天狗紧皱着眉头,无奈的又躺回床上。“难道你又偷袭我了?还下这么重的手?”大天狗摸着离心脏不远的绷带,“也不对啊,你怎么可能会要我的命呢?啧!完全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
“你为了救茨木和酒吞,挨了阴阳师一箭,家族里有天狗不知好歹,想趁你受伤造反,在平息叛乱里,你可能撞到了头所以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次郎生硬的说着,这几天里想好的故事。
但明显他不是说谎的料,大天狗不信的看着他,最后无奈的摇摇头。“有你在我也会被阴阳师射中?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去救那两个混蛋?”
“这个……”
“不过要去救茨木这里……我好像……有印象来着。”大天狗想着,突然摸索起身上,但他除了单薄的浴衣,什么也没穿戴着。
“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很重要的东西!”突然爬起来的疯狗,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
白色的绷带立即浸透出红色的液体,吓得次郎赶紧压制住大天狗。“没有!你的东西没有丢!都在的!都在的!”
“可是……”我的心里空空的。
次郎抱住大天狗,心疼的低语。“我在你身边的,有我在就够了。”
“……”总感觉有那里不对劲,这抱着的双手,这体温,这语气……我……可能病得不轻。
“你这话被总一郎叔叔听到,他可不会高兴。”大天狗推开次郎,有些不舒服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已经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了。”
“什么?”大天狗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来着,可是为什么此时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大天狗!”次郎再次重复。
“是……是吗,但是……怎么说呢……怎么我感觉心里怪怪的?次郎尼桑……”大天狗背靠在墙上,眼眶里的热水,一点也不听使唤的翻滚喷涌着。
“大天狗!”次郎箭步冲上,一把接住突然软倒的大天狗。“大天狗……没事的,没事的……”次郎轻拍着大天狗的背,直到大天狗再次昏睡过去。
接到次郎的催促,夜里萤草来过一次。大天狗苍白的脸色好了很多,但那红肿的眼袋依旧狠割着次郎的心。
他知道博雅对大天狗来说很重要,但是他没想到让大天狗忘记博雅,就等于让大天狗去死。
“你到底有多爱他啊,大天狗。”次郎拨开大天狗额前的刘海,轻轻落下一吻。“晚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大天狗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吃了些东西,大天狗便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
没人知道大天狗要去哪里走走,大天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走走。他只是不想傻傻的躺床上,然后大脑一片空白的盯着天花板。
“黑夜山?”大天狗抬头观察四周时,发现自己居然来了黑夜山,“算了,哪里都是走走……”大天狗刚想接着走时,脚下一咯,差点没崴了脚。大天狗稳定住高脚木屐,弯腰捡起黑暗地上的东西。
“笛子?还是折断的。”大天狗打量着被竹丝死连着的破裂竹笛。“已经不能吹了。”抚摸着破裂的笛孔,大天狗面露难色。
无来由的心疼,大天狗也懒得想前前后后,心念一动便把妖力灌输到竹笛里,然后看着竹笛慢慢恢复原状。“跟我回家吧。”大天狗对着没有能力化为人形的竹笛说了一句,便好生收进怀里。
折返的路上,半走半停的大天狗,遇到的了一路疯跑的茨木童子。
“你要去哪里?”大天狗抓住茨木,“你不是还昏迷着吗?一醒来就不要命了?”
“要是被挚友发现我去找渡边纲,他会高兴的,所以我要快去快回。”茨木甩开大天狗就跑。
“哎!我带去吧!我飞的比较快。”
“你的伤好像比我也没轻到哪里去,我可想天狗一族再跟大江山不和。”
“我死了的话,也是自找的。”大天狗抓住茨木的肩上就飞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轻!六天滴水未进?”大天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抓着一个男人在天上飞。
小时候被茨木抓住,可是连地面都飞离不开六七丈。今天自己受了伤且不说,居然还能飞得挺轻松。
“从知道挚友被抓开始就没怎么吃过,可能瘦了点。”
“从酒吞被抓开始的?二十一天?”大天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摇头叹息。
“在渡边家见到你时,的确你就很瘦……”
大天狗突然一愣,渡边家?我去过渡边家?啊!的确有去过,还见到了茨木版红叶。可是我为什么去渡边家?
“茨木,我为什么去渡边家?”
“哈啊?我怎么知道你去渡边家干什么!不过,难道不是为了那个皇族小子?”
“皇族小子?”
“叫什么来着?博……博人?博天?啊!博雅!对,博雅。”
“你除了酒吞谁也记不住是吧。”大天狗嘲笑,随即把博雅的名字念叨了好几遍。
印象里,他是认识这个人的,可是居然记不起这个人的模样。既然记不起来,也就说明这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记不起来就算了。
到了京都,大天狗把茨木放到罗生门上,然后看着淹没在黑色雾气里的各家各户。
“好久没来罗生门了,你们这些小鬼还好吗?”茨木下到地上,招呼了一下聚在罗生门附近的游魂野鬼。
抬头想叫大天狗早点回去,但发现大天狗早已卸下一脸严肃,失魂落魄的看着远方,肆无忌惮的把悲伤弥漫星海,然后一次次将自己拍死在岸上。
“大天狗,大天狗!大天狗!!大天狗!!!”茨木愤怒的大吼。
“嗯?怎么了茨木?”大天狗的眼神终于闪亮起来,侧坐在罗生门上,低头看向茨木回了一句。
“我去拿回我的手臂就直接去冥府,你的伤还没好,自己早点回去啊!”说完,茨木就钻进了巷子里。
“真是个傻子。”嘲笑对象早已远去,大天狗只好深深叹了气。“为了酒吞居然差点连命都没了。”大天狗吐槽,但这种深有体会的感觉又是在闹哪样?
“我也为了某人,这么奋不顾身过吗?”大天狗想着,拿出怀里的笛子,吹了起来。
“哇!好好听啊!”“真的哎!”“但是,为什么这么悲伤呢?”“是啊,是啊。”罗生门底下的游魂野鬼们议论着。
“不对,感觉暖暖的。”“你说的什么鬼话,这是被爱着的感觉。”“去你的被爱着!我们可是妖怪!”“你这才是鬼话!”“我本来就是鬼!”“好吧,你赢了。”
“要不要派个人送你回去?”渡边纲假问着,根本不想送源博雅回去。
“你根本没这打算吧,快回去等你的梦中情人吧!那个安倍晴明算的日子,不就是今明两天了吗?我可不想当灯笼。”源博雅打趣着离开。
脱离皇籍后,王府收归皇族,博雅一家搬到普通家臣格居,也正好去掉不吉利。但没有权势,也是无法生存的。想来武家兵权者,源博雅最熟悉可信的就只有渡边纲,以后还得仰仗,于是最先来打声招呼,让别人知道他源博雅,就算为世家国臣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动的,这样家人也能生活得安生些。
源博雅想着是不是也去拜会一下源赖光,突然听到隐隐的笛声,悠扬而来。
“这笛声……”源博雅从来没听过,如此绝世出尘的笛声,心下愉悦,快步小跑寻声而去。
沉夜星空,冷风拂面,被笛声引领而来的源博雅,远远便可看见,明月为景,罗门为台,白衣少年,群鬼簇拥。
近前仔细观瞧,少年十五、六岁模样,肌肤雪白,短白色的头发下,长着一张比女子还清秀可丽的面容,放在笛身上的粉白小嘴,实在不该长在一个男子身上。
察觉到炽热的目光,大天狗停下笛声,把目光对上源博雅的目光。
两人久久对视,心里有千般滋味,却无法道出于口。最终只化作一句……
【这个人,我认识。】
“哟!大天狗。”最先想起来的是源博雅。
“我好像也认识你……”大天狗一开口便是与年龄极度不符的,老成持重之音。
源博雅也不奇怪,毕竟妖怪能活千年,而人类只能活百年,以人类的标准是无法判断妖怪的。
大天狗盯着来人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博……博雅?”
“对!博雅哟,源博雅。现在我叫源博雅了。”源博雅大步走到罗生门下,大天狗也飞身下地。识趣的群妖鬼怪,自动给两人腾出空间。
“你的本名是什么?大天狗应该是个称号吧。”
“我的本名?早就不记得了。”
“没什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源博雅,能做个朋友吗?”
“朋友?”
“嗯,朋友。”
大天狗犹豫着,源博雅又开了口。“你刚才吹的太好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优美的笛声!”
“你言重了。”大天狗都不知道自己会吹笛子,只是拿在手上就自然而然吹了起来。
“那个……你要不要试试?”大天狗把笛子递给源博雅。
“干脆我们用对方的笛子,对吹一曲可好。”源博雅兴冲冲拿出自己的笛子。
大天狗接过笛子,看了源博雅一眼。
没有提示,没有配合,更没有约定曲目,气出丹田,笛声响起却是同一首曲子。
――
笛声悠悠,众妖沉默,一曲毕之,掌声如洪。
“好厉害啊!大天狗!”源博雅惊喜过忘,一把抓住大天狗的手。
哎,这手怎么……这么软?源博雅的汗瞬间布满额头,赶紧放开一脸不知所措的大天狗。
“啊!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源博雅逃命似的离去,却又在走了几步后,转身道:“明天!”
“明天?”
“明天还能一起吹笛子吗?”
“可以是可以……”
“那明天见!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源博雅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雾气里,一点也没给大天狗推辞的时间。
“啊,没能拒绝掉。”大天狗抬起被源博雅拉过的手,眼睛傻看着,然后紧握成拳,似乎想抓住那困在心里的朦胧感觉。
“错觉?哼……算了。”大天狗嘴角上扬,旋转一圈手里的笛子,放回怀里收好。
“明天次郎会让我出来吗?”大天狗嘀咕着展翅高飞,“嘛,总归有办法的吧。”
大天狗回到鞍马,次郎还如看着他离开时的模样,站在两棵由白色绳结连接形成的百年古松门口。
“你傻不傻。”大天狗扯下身上的白色羽织,披到次郎肩上,次郎摇摇头,又把羽织盖到大天狗身上。
“回去吧。”次郎本想与大天狗并肩而行,但次郎伸手去拉大天狗时,大天狗后退了两步。
大天狗默默跟在次郎身后,低头间又看到怀里的竹笛,不觉又笑了起来。
“怎么了?这么开心。”次郎眼角撇到大天狗的笑容。
“哦,刚才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类,不怕妖怪就算了,还送了我一根竹笛。”大天狗把竹笛递给次郎看。
次郎脸色大变,一把抢过大天狗手里的竹笛,“怎么会这样!这不是那家伙……不,世界上也许还有其他一模一样的也说不一定,怎么可能那么巧……”次郎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
大天狗夺回竹笛,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次郎。“你别弄坏了。一只竹笛而已,看把你吓得……”大天狗还没说完就被次郎一把抱住。
“不行,不行,不行!大天狗!以后都不准离开鞍马听到没!绝不能让你们……”
“你说什么疯话!”大天狗推开次郎。
“不,还不够……”次郎不顾大天狗的反抗,擒住大天狗的双手,一个背身就把大天狗扛在肩上。“我要把你囚禁起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喂!你发什么神经!我可是鞍马的大天狗!你放我下来!”
大天狗的挣扎全被无视,在下人的惊诧中,大天狗被次郎关进了地牢里。
“你这么做我不会原谅你的!”大天狗怒视着次郎。
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次郎,那里还记得温柔,夺过大天狗紧握在手里的笛子,就往墙角狠狠摔去。
“你疯了是吧!”大天狗狠狠一脚踹开次郎,反身就要去捡墙角的竹笛。
“啊!我疯了!我爱你爱到发疯了!”次郎扯住大天狗的脚,飞身一扑,把大天狗重重压在身下。
“那家伙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我来全部清除掉!”双眼通红的次郎,扯开大天狗的衣服就是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
“不要……放开我……呜呜呜……”
强硬的亲吻,乱暴的爱抚,眼前的次郎一点都不像大天狗记忆里的次郎,好可怕,好可怕。
“你……不……放开……啊!你在干什么!那里……拿出来……好痛……”
好可怕,这才不是爱,真正的爱是……
真正的爱是什么?为什么,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也曾被谁爱过吗?那个人……是谁?
回忆带着黑色的毒药,心痛的抽搐强烈腐蚀掉肉体的痛楚。大天狗一声戾吼,把次郎定格,沉重的拳头毫不犹豫砸过去,次郎几个翻身滚到一边,半晌没能爬起来。
“别在靠近我,下一次就杀了你。”
看着一脸严肃的大天狗,次郎丢失的理智,总算又飞了回来。
大天狗扯好衣服,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捡起地上的竹笛。
“对,对不起。”次郎把头埋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错到极点的事,现在祈求原谅也是于事无补。但是,他真的不想大天狗离开他。
大天狗没有说话,离开地牢,回到屋子,关上门,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眼前一晃,同手里的笛子一起倒在地上。
心脏好痛,大天狗蜷缩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指尖有些粘稠,大天狗迷离的看了一眼,是血。
“可恶。”被亲吻的触感像蛇一样缠在身上挥之不去,隐隐跳痛的菊口,还记得那强行突破入侵的手指。“可恶,可恶……博雅……”
“博雅?”大天狗被自己呼唤出口的名字吓了一跳。看看躺在一旁的竹笛,大天狗伸长着手指,努力把竹笛扒弄到手,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那种熟悉感大天狗不知道是什么,他只知道这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如果就这么死掉的话……大概……心,就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了吧。
“啊!血!那里也有!……是大天狗大人的房间!大天狗大人!您没事吧!大天狗大人!大天狗大人……”
“嘣!”屋子里响起清脆的闷头锤。萤草举着巨大的蒲公英,一脸没好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次郎。
“你是禽兽吗?大天狗的伤还没好!你不知道吗?”越说越气,萤草又给了次郎几锤子。
“对不起。”次郎被敲得泪流满面。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草总干什么!”看着懊悔的次郎,萤草真想动真格给他两锤子,但又怕打死了。叹了口气说道:“你该道歉的不是我。”
“大天狗他……不想见我。”次郎也是肠子都悔青了。
可当时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天狗出去散个步都能遇到源博雅,这扯断了的红线怎么还能又接上呢?老天不公平啊!
“哎~”萤草无奈坐下,“次郎,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放弃什么?”次郎明知故问。
“我去查过空白之矢了,被射中的人不可能记起所有事,也不会全部忘记。大天狗现在的状况……他是在反抗定律。”
“反抗……定律……”光是念出口就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在他的灵魂深处,源博雅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你等多久都是没用的,重新去找一个爱你的人,会比爱而不得更好。”
“我……”
“你有想过百年之后吗?”
“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源博雅阳寿归零……”萤草阴沉下可爱的**脸,“大天狗可能会跟着他一起死。”
萤草说出口的事实太过骇人。
但这就大天狗的定律,任谁都无法反抗的定律。
“我可不想看着你们一个跟着一个的死,你们死的容易,有想过治疗你们的我吗?还有……那些活着的……”
“……”
“就先这样了,大天狗的高烧还不退的话再来叫我,让他躺三天,伤口再裂的话就是失血过多而亡了。还有,告诉他胸口上的伤疤不会好了,自作自受。”萤草抱怨着离开鞍马。
大天狗躺了三天,源博雅也在罗生门等了大天狗三天。
“今天他会不会来啊~”源博雅百无聊赖的坐在罗生门下。
“傻子!大天狗大人不会记得你这种凡人的。”游荡的小鬼又来嘲笑源博雅。
“嘛,你说的对。”源博雅拿着竹笛,又一次仔细打量着笛身上一红一绿的叶子。“怎么这绿色叶子……这么像我画的?”
“啊!像!”一旁的小鬼凑热闹。
“我就说嘛!”源博雅以为找到了知音。
“哈哈,跟你长得一样丑嘛,不是你画的还有谁?”
“可恶!结界!”这几日大事没干成什么,这驱散鬼怪的结界之术倒是突飞猛进。
弦月低垂,源博雅起身离开。
微风忽起,笛声入耳。
一身白衣飘然风中,好一副天女下凡啊!
“天女下凡?”源博雅赶紧挥去脑子中的邪念,快步走到大天狗滑落的地方。
黑羽散落,白衣飘飘,飞至头顶的短暂缓冲,让某一场景突闪在源博雅大脑里,于是,双手不知不觉伸了出来,一副要接住大天狗的模样。
“你……要接住我?”
“呃!”源博雅赶紧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
尴尬无法细表万分之一,源博雅挠着头还是先打开话匣子。“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你每天都来这里等我?”这么精明的人也会如此呆傻?大天狗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想再与你一起吹笛,当然夜夜守候。”虽然有些丢人,但源博雅就是个豪爽之人,有一是一,实话实说。
闲话不多,分分秒秒,由笛声传达。
源博雅吹得欢乐,大天狗也跟着开心。此景本应长相守,可耐曲目终有时。
最后一个音符飘走后,两人都有些失落,四目相对竟然有些舍不得。
“那个……我回去了。”大天狗展翅。
“你不能走!”源博雅急了。
“嗯?”
“这个……那个……啊!你还没答应跟我做朋友。”
“不要。”
“……”
“我走了。”
“你不能走!跟我做朋友!”
“不要。”
“跟我做朋友!”
“不要。”
PS:谢谢读者们的鼓励,真的很开心!
天好热,大家注意避暑,也要注意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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