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孤烟无垠·万里沙（卷二十七）

人活着，便都是有私心的。
有了私心，便有了欲望；有了欲望，也便有了执念，天道轮回遵循世间的万物法则，不论是何人也终究是逃不过这一遭。
哪怕是有了七情六欲的神仙。
而赵云的执念便是自己心爱之人的那一刻撩拨、那一瞬间抬眸、那一次的一瞥一笑、那一天的温柔暖意，种种执念都已根深蒂固。
不知何时起，他就已经习惯了与他时刻拌嘴的小野猫；习惯了在他结束一天忙碌时军帐前的那个安静等待他做饭食肆的小饿鬼；习惯了小缠物在塌上对他的欲拒还迎，习惯到了让他开始诚惶诚恐的地步。
也是到了这般田地，他才愈发冷静。
冷静地开始一步一步地安排所有。
“……”貂蝉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她何尝不是走投无路，赵云和吕布这两个男人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她是细作，若是选择了赵云共同私奔天涯，迟早会被曹操找到；选择吕布，虽不能给她安稳至极的家，却也是真心待她，但她看到赵云与诸葛亮甜蜜的如胶似漆，心底的恨意彻底冲破理智，将她吞噬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啊。
赵云浅道：“我此番前来，除了道些寻常事，还有……想拜托你帮我做件事，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可以与你的如意郎君长相厮守。”
貂蝉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觑赵云平静如常，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微红了眼眶。
再无瓜葛？分明知道她是细作，他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放了她走，让她逃离这肮脏不堪的世道！
“不可能，这个忙我不可能帮！”她不假思索。
他虚弱无力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小蝉，你要让我这副苟延残喘的身躯在这种世道中苟且偷生暗无天日吗？”
貂蝉咬紧唇瓣。
“我没法子了，我没个合理的借口能瞒天过海了！能瞒过他了！”赵云几乎崩溃的语气，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诸葛亮是何等的聪明绝顶，普通的借口，他定是不肯信，不信的后果定是他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查出貂蝉是细作，以及他的病情，他什么都可以跟他说，唯独除了这两样。
貂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了他，值得吗？”
世上有很多身不由己之事，若是都不值得，人们便不会飞蛾扑火般地去补救。
故何来值不值得一说？
皆是我们一厢情愿罢了。
“能瞒过他便好了。”顿了顿，赵云又道：“而且，我要把你送出蜀国，你呆在这里不过是徒增危险罢了，更何况你继续呆在这里，还不知道我的多少秘密得被流露出去。”
听着赵云最后一句的玩笑话，貂蝉竟无语凝噎，一切话语皆堵在嗓子里。
赵云精心布置的局，为了诸葛亮布的局，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布这个局是为了他自己，还是诸葛亮。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把握，若是能瞒得过去，也便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他不能死在诸葛亮的面前。
他最受不了诸葛亮愁苦痛心的模样了。
想爱一个人，好难。
想去守护一个人，亦难。
桃花遍地凋零，武陵一片狼藉，河流干涸，唯一的入口被巨石封住，与世隔绝。
诸葛亮迷茫地看着武陵，不知所措。
“我用灵力日夜浇灌你，倘若日后有了灵识，可别忘了我这个将军啊。”
谁？
“现在竟然不想吃了，觉着这样看着也挺好。”
是谁？！
诸葛亮皱着眉头，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男人走去，他的手轻握靠在胸口，不知为何，他胸口这呼之欲出的疼痛，以及那个寂寞的身影，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熟悉。
那个男人栗色的头发随风飘扬，他好像瞧到了诸葛亮，微笑地偏过身，也就在那一瞬间武陵的桃花突然聚集阻隔了诸葛亮的去路。
“我回来了。”
萧瑟的武陵，只回荡着这一句话。
［未完待续］